“看来,日后还得再卖力些。”
  苏窈依旧没懂,许是魏京极的神色太过坦然慵然。
  她摸了摸手臂,分神的想,周围怎么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连杯酒碰撞声都没了。
  魏京极没反驳她的话,手指在筷上轻点了两下,继续吃酒。
  苏窈也欲继续吃时,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眼神微闪。
  她突然想到,上回以及这回行房,她都没有喝避子汤。
  一直到宴席结束,苏窈都有些坐立不安,拒绝了魏京极带她去狩猎,一个人坐在大帐内思索。
  这里是秋猎的地方,要从外边带避子汤进来,是绝不可能的。
  那便只能从随行御医那找来药。
  和白露言明后,白露震惊道:“太子妃,您为何要喝那样的东西,早有太子殿下的子嗣不是好事么?”
  苏窈没解释太多,只道:“我如今还年轻,子嗣一事为时尚早。”
  “可是……”
  “不必多言,你只管去拿药。”
  白露应了一声,只好奉命,刚转身,苏窈便拉住了她,轻声道:“不行,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早有许多人对你眼熟了。”
  红儿也一样。
  白露提议道:“那奴婢去请盛家小姐帮帮忙,托她帮您弄来?”
  苏窈摇头,“不妥,盛华姐姐尚未出阁,倘或我需要的时别的药,倒还能寻她帮我,可我要的是避子汤,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她岂不名声尽毁?”
  “那该如何是好?奴婢闻言,避子汤需在十二个时辰内饮下,方才有用。”
  在这营地里,除了盛华,苏窈也只能想到一个人能帮她了。
  ……
  白露低着头,将自己的脸掩在薄纱下,瞧见段凛来了,马上小跑过去,“段大人,东西可弄着了?”
  段凛嗯了一声,递给她药包时尚有些犹豫。
  他暗中使着力,白露一拿,没拿过,急的看着他,“大人,太子妃还等着呢,若晚了,怕药就不管用了。”
  段凛这才松手,皱眉道:“避子汤毕竟对身子有害,即便是御医开的方子,也不能多用。你回去好好劝劝她。”
  白露嗯了一声,不敢耽误时间,即刻往回走。
  太子营帐的所有布窗都被打开,淡淡的药味逐渐散去。
  苏窈喝下避子汤,苦的她一连喝了几碗水都不管用,胃里翻滚泛酸。
  身体折腾了许久,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去的时候没撞着什么人吧?”
  “奴婢听您的,走的都是些僻静的地儿,应当无人发现。”
  ……
  “太子殿下,微臣有事禀告。”
  魏京极刚与一众世家子弟围猎而归,堪称完美的脸庞覆上一层薄汗,他接过巾帕,高大的身体在众人之间显得鹤立鸡群,擦拭完,他道:“说。”
  梁远正要开口,魏京极又道:“你先让人将我猎的几只狐狸处理好,冬日快到了,好给她做件白狐裘。”
  青年神色颇为愉悦,连带着面对下属时,语气也不似寻常冷峻。
  梁远眼神复杂的答应,吩咐完人,看向魏京极时却变得欲言又止。
  魏京极隐约猜到了什么,眸底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握着长弓的手微微收紧。
  “她去见他了?”
  梁远叹了声道:“不是太子妃,是太子妃的婢女。”
  魏京极神情丝毫未变,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
  “太子妃的侍女去寻段凛,问他要了一副避子汤。”
  梁远说着他是如何撞见人的,又是如何从御医那问出端倪,弄清楚到底是谁要拿什么药的。
  可听在魏京极耳里,他的声音却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暮色四起,林边的营地也染上一丝微凉,秋意萧瑟,扑在人身上,连带着心底都一片冰寒。
  沉默良久。
  他笑,“段凛有什么好?带药都不知给她捎些蜜饯。”
  她分明是那么怕苦的人。
  梁远愣愣地看着青年唇边的笑。
  魏京极缓缓垂下眼皮,静默地走向大帐。
  第37章
  山峦脱去明亮的外壳, 随夕阳引渡一轮寒月,外头风声渐起。
  听着帐面晃动的微小动静,苏窈心不在焉地摇扇子, 自言自语道:“戌时了, 按说早散场了,怎的还不见人回来……”
  话音刚落,身后一道声音沉沉传来。
  “在等我?”
  苏窈一惊,马上从莲瓣矮墩上站起。
  青年弯身而入, 藤蔓制式的灯台上烛火拂动, 橘色的光忽明忽暗, 倒映在他漆黑无边的眸底。
  一阵凉风伴着掀开的帘子吹进。
  苏窈无端有些冷,“你回来了。”
  魏京极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 将长弓和箭筒置在长案上, 顿了片刻,道:“今日打了几只狐狸, 我让人拿去给你做狐裘,一月内能做好。”
  苏窈点点头,
  帐中沉默片刻,静的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魏京极背对着她,略低的嗓音卷携进呼啸的风,像滚了一层沙, 仿佛随口一问。
  “帐内怎么有汤药味?”
  苏窈不由得握紧扇柄,“这几日.你辛苦,正巧那日圣人赐下些补药来,我便给你炖了一盅, 你要不要喝?”
  她看向放在紫木檀翘头案上的白瓷碗。
  魏京极腰抵着半人高的案台,倦懒地抱臂, 朝那碗药瞥了眼。
  他的神色隐在阴影中,难以捉摸,语气却是平静的。
  “你喝了?”
  苏窈心头猛地一跳,迎上他隐晦的视线,她道:“没有。我整日在帐里待着,没什么好补的。”
  秋蝉气若游丝,有一下没一下的低鸣。
  月练将魏京极周身染上银霜,净白银泽,为行猎方便高束起的长发轻轻飘动,紫玉冠折出凛冽的光。
  他倾身,单手端起药碗,乌黑的药汁倒映出他波澜不惊的眼。
  她为何不想要他的孩子?
  若是她的孩子,他会是个好父亲。
  心口微微一窒。
  随着青年的沉默,帐内的空气也似潮汐不止,一阵接一阵,暗礁与心潮碰撞撕扯,沉闷压抑。
  苏窈看他望着汤药出神,走过去,伸手碰了碰瓷碗,“是我扇的太凉了么?”
  魏京极眸光晦暗不明,眼皮低敛。
  “大补伤身,日后不用熬了。”
  他喝完,银色护腕在下颚处一晃而过,身体擦过她的肩膀,撂下一句,“我先去沐浴。”
  魏京极这一次沐浴的时间很久,久到苏窈以为他在浴桶里睡着了。
  奇怪的是,苏窈躺在床榻上,竟然没有半点睡意,适才魏京极那几句话像在她脑海里扎了根,她几乎要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若不是他表现的太过平静的话。
  她仔细回想魏京极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不禁入神。
  直到床沿微微塌陷,腰上传来一道巧劲,她被揽到了男人冷意弥漫的怀里。
  苏窈微微偏头就能听到魏京极的心跳,她被冰了一下,轻声问:“夜里这么冷,你怎么洗冷水?”
  魏京极默不作声,寻到她的脖颈,一路吻下去。
  高挺的鼻梁触碰着她敏.感的颈部肌肤。
  冷气席卷只是一时,两人甚至都没有盖被子,没一会儿,苏窈就感觉身后的胸膛热了起来。
  魏京极寝衣下露出的胸膛平阔,锁在她腰上的手臂肌肉紧实有力,她整个被捂着,热气从衣衫内传来,看着他臂上蛰伏的淡青色的青筋,脸色微微发热。
  她从前只觉得魏京极身材高大,她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胸。
  睡在一起时,她才知道,这样的体格,光是这样抱着她,她就有些喘不上气。
  魏京极从她颈边抬头。
  苏窈躺在他怀里,颈后皮肤如羊脂玉般白皙无瑕,耳垂泛红,薄薄的单衣松垮,他可以轻易看见里面的柔软起伏,盈盈一握。
  帐外风声骤然急促。
  苏窈眸光颤颤,忍住声音,脸埋在枕间,细白的手指被男人的手掌包覆,置在身旁。
  夜色混沌,魏京极沉默地吻她的腰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