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临近,三个人聚在沙发上选电影看。梅魉想看血浆乱飞的B级片,芜羡反驳说血腥暴力不能算作鬼片,不如重温《咒怨》那样的经典。无论哪种选择,孟若离光是瞅了一眼封面就吓得闭上了眼睛,缩在抱枕后面直哆嗦。
“能不能……就看动画片……”孟若离小声地请求道。
两个男人叹了口气,替她选了一部《僵尸新娘》。
孟若离看得声泪俱下,全程都在哭。特别是在看到小狗Scraps的时候,哭得差点断气。
“呜……我以前也有只小花狗……叫滚滚……”她哽咽道,“……有次它……抱着我的腿动……妈妈很生气……踢了它一脚……脑袋撞到了茶几上……就再没动过……”
梅魉也养过狗,而且还是在那豪华大宅邸里为数不多的愉快记忆。优秀的双胞胎哥哥抢走了所有的光环,从严厉的父亲那里只能得到数落,从忧郁的母亲那里只能得到劝诫,只有和小狗Lennie作伴的时候,他才能轻松一点。可Lennie是条钻篱笆进庄园来的野狗,模样老气横秋,毛发黑不溜秋,被发现后,家里就命令保安拿电棍打到它落荒而逃,强行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友谊。
“哎呀,别哭了。”梅魉把她抱进怀里又挤又揉,“你说得我也要哭了。”
“明天一起去动物收容所看看吧。”芜羡暂停了电影,柔声提议道。
孟若离也没想到自己会领养一只黑猫回家。他们三人本来在志愿者的带领下直奔狗狗区,谁知中途杀出一团小小的黑影,傲慢地挡在了必经之路上。
“OMG!Lumi又越狱了!”
愣神半秒后,志愿者惊呼一声,赶紧召唤同事前来捉拿要犯。四面楚歌的Lumi幽幽地转了转青黄异瞳,果决地朝呆若木鸡的孟若离跑去。携带着一众围观视线,黑猫沿着她的牛仔裤机敏地往上爬,找到那双高耸的巨乳,安稳地趴了下来。
孟若离惊恐地夹着胳膊,聚拢自己的胸像端着两团软垫,生怕上面安稳休憩的猫咪掉下去。因为位置特殊,志愿者们不敢轻举妄动,大家面面相觑,陷入尴尬。
“现、现在……该怎么办……”她脸红耳赤地呜咽道,“……它、它在呼噜……好痒……”
梅魉在一旁捂着肚子狂笑,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论靠谱还得是芜羡——黑手套冷静地凑近胆大包天的Lumi,一瞬与它融为一体,快速且沉稳地将它抱走,拯救孟若离于社死灾难。脱离温柔乡的Lumi四肢小猫爪在空中猛蹬,拒绝志愿者们的接近。无奈的芜羡将它放回地上,它故技重施地又要往孟若离身上钻——幸好这次被梅魉拦截,钳制住胸腔悬停空中,怎么闹脾气也无济于事。
“喂,那是我的地盘。”梅魉呲着牙和不爽的Lumi对嘶,“禁止闲逛,ok?”
这种奇怪的话到底为什么要用国际通用的英文说出口啊!不出所料,各种探究的目光纷沓而至,孟若离尴尬地躲到芜羡身后,羞耻到快要脑袋冒烟。她攥着芜羡的衣角,小声地说自己想走了。
“终于肯丢下那个还在和猫吵架的蠢货了?”芜羡笑着搂紧她。
“呜……把小猫也带回家吧……”孟若离弱弱地嘟囔道。
就这样,小恶魔Lumi顺利获得了领养。
房东让内对养宠物这件事颇为接纳,了解情况后甚至大赞他们这是在为当地的收容所减负,为社区做贡献。这天,他拎着一瓶白葡萄酒上门拜访,一进门就被Lumi甜甜地一声喵俘获了芳心。
“这也太可爱了。”让内慈爱地看着在他脚边乱蹭的黑猫说道,“好亲人……我都想抱回家养两天。”
“抱走吧,别还回来了。”梅魉把他和孟若离在厨房折腾了一下午做出来的左宗鸡摆到餐桌上,闷声抱怨道,“这家伙一天到晚黏着Lily,比芜羡都烦。”
这话一次性得罪了两个生物。应门的芜羡和Lumi同时转头瞥了他一眼,轻蔑得相当同步。他俩真是越来越像了,梅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冲着Lumi呲出虎牙,做了个威胁的表情。
“喵嗷——”Lumi长长地喵了一声,踏着小步子,冲端着炒青菜出来的孟若离委屈地告状。
“啊,怎么啦?”孟若离赶紧把盘子放好,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就蹲下身安抚起它。
Lumi抬起两只小猫爪,踩到她软软的胸部上。
“好吧……来吧……妈妈抱抱你……”孟若离搓搓它的小脑袋,熟练地将它抱起来,让它贴着胸口舒服地呼噜。
“看吧,就是这样。”梅魉愤恨地把葡萄酒插进准备好的冰桶,玻璃瓶和冰块撞出咵咵的噪音。
让内佯装咳嗽,掩盖住喉咙里的笑声。芜羡对梅魉这种幼稚到能和猫吃醋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干脆专心地服务自家老板——拉开椅子有请让内入座,并且恭敬地为他迭放好餐巾。
“自来水、苏打水、还是富士水?”芜羡一本正经地笑着询问。
“哈哈,羡,我今天不是来考核你的。”让内愉快地朝芜羡挤了挤眼睛。
“好的,老板。”芜羡替他斟满一杯凉水,稳稳地放在他手边,“那就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餐前特饮,凉白开。”
让内尝了一口酸甜味的左宗鸡,立刻直呼中餐应该统治世界。国际贵人倾情的夸赞让孟若离相当不好意思,感激之情无以言说,好在她突然想起了以前为数不多的家庭教育时刻:寄养家庭的叔叔爱喝酒,喝多了就把洗碗洗到一半的她叫过去坐到身边,再给她倒上小半杯。
“你能遇到我们这种家庭不容易,知道吗?”叔叔语重心长地吐出一口呛人的酒气,“唉,你妈幸好是有我这样的亲戚,算是悬崖勒马,呃,亡羊补牢……”
说到这,他就会故作沉思地顿一顿,眼珠迟缓地转动,好像在老式相机在重新对焦。
“我们真是可怜你,吃穿不愁,教育也有,反正跟你哥一样,该有的都有……算了,不说了,叔叔就是想告诉你,人要懂得感恩,要行善积德……来,喝了,感谢要用行动来表达。”
那小半杯酒总是又苦又辣,她憋着气一口咽下去,五官因痛苦紧皱。有时候叔叔倒得实在太多,她呛得咳嗽连连,整张脸变成红灯笼。
“……Lily,你这是?”一双蓝眼睛惊讶地盯着她,语气里满是震撼。
孟若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对着法国佬,双手郑重地举着梅魉的酒杯,还是像只龙虾用钳子捏着炮仗。里面清透的白葡萄酒沿着杯壁晃荡,孟若离目光拘谨,嘴唇哆嗦着往外吐字: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我、我干了……”
所幸她喝到一半就被梅魉夺下了酒杯。
“笨蛋!”梅魉生气地呵斥道,声音大到吓走了睡在孟若离大腿上的Lumi,“明明不能喝你还碰!真是蠢得没边!”
“别凶她。”芜羡皱着眉头阻止道。他递来一杯水,语气温和地说道:“表达感谢不需要牺牲健康,Lily。真心愿你好的人,想看到的是你快乐,而不是受苦。”
后知后觉的孟若离望向满脸惊愕的让内,这才意识到由于文化壁垒,自己的举措并没有很好地传达谢意。然而喝进肚子的酒精已经开始和血液相结合并且痛击她的神经,整个世界躲向磨砂玻璃后,迅速朦胧不清。她双颊酡红,晕得厉害,在意识溜走前神情恍惚地呢喃出最后一句:
“呜……对不起……我又没做好……”
滚烫的脸颊一侧贴着芜羡的皮手套,一侧被梅魉稳住,齐心协力地阻止了她乱栽。让内安静地观察着,只觉那蜜桃般的女人被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捧着,像是他们共同坚守着某种脆弱且柔软的显化。
***
酒香小奶牛,谁闻谁上头。
除了Lumi——猫猫还是更喜欢原汁原味的妈妈。但Lumi的嫌弃对梅魉而言是件好事——他总算不用在生命大和谐运动前还要和一只猫斗法,就为了把它从孟若离身上赶走。
可没有黑猫还有芜羡啊。平时孟若离清醒的时候,芜羡还能姑且容忍一下梅魉这种目中无家务的恶习,以暗中彰显自己持家的优点;现在客人走了,观众也睡了,那他还演什么演。只见优雅的Dom几步冲进卧室,捉着恶犬的肩膀,大力地把他从香香奶牛身上剥开。
“去洗碗。”芜羡铁青着脸说道。
“急什么啊。”梅魉甩开他,满不在乎地推脱道,“反正都是洗碗机洗啊。”
“你当洗碗机是声控的啊?”芜羡不容置疑地回怼道,“给我把桌子收拾好了再干你想干的事。”
梅魉当然不想听他的,但争吵只会浪费他投入给做爱的时间。再说今天炸厨房之前确实答应过孟若离自己会洗碗……梅魉在心底认了命,暴躁地哼了一声,转身出去收拾残局。
她的初夜是个连日记都不敢听的秘密。
那年大考结束,叔叔为她能考上大学感到高兴,开了一瓶年份久远的珍贵的白酒。哥哥下班后也赶了回来,一起庆祝。欢声笑语间,那对父子连灌了她好几杯,害她晕得实在爬不起来去收拾狼藉。
后面的事她不记得了,或者不想记得了。总之,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她看到腿间有血,还以为自己来了月经,吓得赶紧爬起来清洗,不敢弄脏床单。隔壁屋的哥哥听见了动静,站在浴室外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抱歉……吵到你了……”她马不停蹄地擦着血迹,支支吾吾地隔着门回答。
现在回忆起来,月经的血里怎么会混着白色的东西呢?
“小离,你去外地读书,别忘了经常回来看看我爸。”哥哥摸着她洗完澡后湿漉漉的头发说道,“……还有我。”
哥哥大概对她挺好,每次暑假她回家都会带她去好吃的餐馆。唯一让她感到有些难堪的是,饭桌上他的朋友们总会劝酒,她也总被唆使着喝几杯。就是这几杯模糊了接下来的整个夜晚,再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屋顶,除了股间湿得让人不舒服外,一切正常。她支起酸软的身体去洗澡,都冲干净之后,等在浴室门外的哥哥就会像往常一样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说不上为什么,她愈来愈不喜欢哥哥的触摸,于是之后借着课务繁忙的理由,回家的次数一减再减。就算毕业之后,她宁可喝着西北风骗他们说自己找到了工作,也不肯再依赖家里。妈妈留下的遗产替她撑了半年的房租,后来实在考公失败,走投无路下了海,才遇见了芜羡,以及硬闯进来的梅魉。
仰面躺卧的孟若离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赤裸的身上有条热毛巾在温柔的游走,一点点为她洗净污秽。
“醒了?”芜羡停下动作,幽深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头还晕吗?想喝水吗?”
孟若离噙起眼泪,朝他缓缓抬起双臂。
“想要……被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