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从修离口中知道了,可听澹台折玉亲口说出来,扶桑心里还是泛起丝丝甜意,道:“我也没睡好,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见什么了?”
  “醒来之后就忘了。”
  澹台折玉很想问一句“有没有梦见我”,忍住没问,道:“你才刚好,这两天就待在客栈里,哪也不许去,免得再复发。”
  扶桑乖巧点头:“好。”
  澹台折玉上下扫他两眼,道:“衣服怎么皱成这样?”
  扶桑低头一看,确实皱得不像话,赧然道:“我昨晚穿着外袍睡的,忘记脱了,这就去换下来。”
  顺手把小狸奴放到澹台折玉腿上,蓦地想起什么,扶桑问:“昨儿个送去洗的衣裳送回来了么?”
  澹台折玉道:“还没有。”
  扶桑道:“我去取。”
  刚打开门,就瞧见了柳翠微,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怔了怔,柳翠微收回正欲敲门的手,率先开口:“我去送洗衣裳,听见浣衣娘说要给天字一号房送衣裳,就替她送了过来。”
  扶桑忙将柳翠微手中捧着的一摞衣裳接过来,道:“我正要去取呢,有劳柳姑娘了,多谢。”
  柳翠微明显感觉到扶桑对她的态度不似之前那般亲昵了,她不露声色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听修离说你伤风了,不要紧罢?”
  扶桑道:“劳姑娘挂心,已无碍了。”
  “那就好。”微微一顿,柳翠微又道:“你昨天说要跟我学绣帕子,若是得空了,只管去找我。”
  扶桑都忘了这茬了,笑着应了声“好”,目送柳翠微离开。
  等他关上门,澹台折玉道:“好端端的绣什么帕子?”
  扶桑含混道:“打发时间而已。”
  昨天中午,扶桑和柳翠微一起吃的午饭,饭后又去柳翠微屋里坐了会儿,瞧见她绣了一半的帕子,图案秀美,绣工精巧,便顺嘴夸了几句,柳翠微见他喜欢,慷慨道:“等绣好了送你。”
  扶桑不由想起话本里常有女子送男子手帕的情节,便请教柳翠微为何这样编排,柳翠微含羞道:“帕子是女儿家的体己之物,送予男子即是定情信物,送予女子则是金兰之谊。”
  扶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为何偏要送帕子呢,送簪钗环佩不行吗?还更贵重些。”
  柳翠微念了一首诗:“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翻覆仔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2”
  不等她再做解释,扶桑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手帕是用丝织成的,丝同思,可表相思之意。”
  柳翠微道:“正是如此。”
  扶桑心里闪过澹台折玉的样子,忍了一会儿,状似随意道:“绣帕子难不难?我每天都很清闲,除了读书就没别的事做,或许可以学学绣活,打发打发时间。”
  柳翠微当即便说要教他,扶桑自然无有不从。
  这其中缘由是不能说给澹台折玉听的,会泄露他的心思。
  正心虚呢,就听澹台折玉问:“会下棋吗?”
  扶桑摇头:“不会。”
  澹台折玉道:“我教你。”
  扶桑欣喜道:“好!”
  应完就后悔了。
  虽然他不会下棋,但也知道这是聪明人之间的消遣,他爹和棠时哥哥就经常在书房对弈。
  他这么笨,要是澹台折玉怎么教都教不会,岂不是很丢脸?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99章
  “薛隐。”
  稍待瞬息, 薛隐推门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澹台折玉道:“去买套围棋来。”
  薛隐领命退出,来去如风。
  扶桑对薛隐充满好奇,等躲在屏风后头换好了衣裳, 他坐在澹台折玉身旁, 饶有兴致地问:“殿下,薛隐平时都藏在哪里?除了刚来那天他在门口守了半日, 其他时候根本见不着他的人影。”
  澹台折玉一心二用, 边看着手里的书,边回答扶桑:“薛隐并未刻意隐藏形迹,只是懒得露面而已。除了例行巡察,他通常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总一个人待着他不无聊吗?”
  “薛隐独来独往惯了,性子孤僻, 独处反而更自在。”
  “他是怎么做到随叫随到的?”
  “一来他不会离我太远,二来耳力超群, 三来轻功卓然。”
  “那他平时睡觉吗?”
  澹台折玉笑睨他一眼,道:“凡是血肉之躯, 都得吃饭睡觉, 薛隐也不例外。”
  扶桑想了想,道:“那当他睡觉的时候你召唤他, 他也会立刻来到你身边吗?”
  “会,”澹台折玉笃定道,“即使睡觉时他也会保持警觉,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马醒来。”
  扶桑不由感叹:“这暗卫也太难当了。”
  澹台折玉附和:“确实不是普通人能胜任的。”
  薛隐当然不是普通人,他遭过的难、受过的苦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故而才磨练出坚韧不拔的心性。
  在薛隐被舅舅派到他身边做暗卫之前, 澹台折玉就对他有所了解,皆出自表哥韩君沛之口。
  薛隐的父亲薛憾, 曾是韩子洲的麾下,在龙骧军西北部任忠武将军,镇守西北边境。在一次战役中,薛憾被敌方将领斩断一条手臂,从此告别了战场。韩子洲惜才,原本打算留薛憾在武安侯府做个幕僚,谁知薛憾坚辞不受,领了朝廷的抚恤,便回了裕州老家,与妻儿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