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不知是茶盏太烫，还是心太痛。
乔荞喊这一声爸时，手中的茶盏在颤抖，连同她抬起来的两片唇瓣也在颤抖。
她哽咽。
四岁过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叫出这一声爸爸了。
爸爸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她上哪里去叫这一声爸爸？
“爸爸”两个字。
太陌生。
太恨。
太痛。
又太让人渴望。
谁不渴望得到父爱呢？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的？”
有那么一瞬间，乔大强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只是一丝丝，但很快就瞧不见了。
或许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个当爸爸的，确实对不住乔荞。
但这并不会让他心软。
他不耐烦了，“你少跟我说那么多废话，你要是连全款房和生活费都没有准备好，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想要房子和生活费，好啊。坐下来听我说几句话，听完了，我就满足你。”
乔荞故意拿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面上。
“这里是我所有的存款，如你所说，我在外面当了老板，开了公司，赚了不少钱。”
这么哄骗乔大强。
乔大强果然坐了下来。
其实乔荞的卡里根本没有钱。
她心里又冷又痛又恨。
果然还是金钱的诱惑更大。
亲情在乔大强的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等我说完，我就告诉你银行卡密码，但你必须耐心地听我说完。”
“说啊，赶紧的。”
乔大强盯着桌上的银行卡，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钱。
乔荞看着满眼只有钱的乔大强，哽咽道：
“小时候我经常在想，是我不够乖，还是我不够懂事，导致你和妈妈离婚后，你们都不要我。”
“所以你们走后，我特别的乖，特别的听话，可是奶奶还是不喜欢我，她打我，骂我，我多夹一筷子菜，她都要瞪着我，说我是扫把星，是死丫头。”
“我才四五岁就知道帮奶奶割猪草，煮饭，洗衣服，喂鸭子……”
“我以为我做得越多，爸爸妈妈就会越早回到我身边。”
“村里的人经常笑话我，说我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瞪着他们，我说我的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他们会回来的。”
“我等啊，等啊，等啊，一直等，等来的是越来越被人欺负，等来的是奶奶对我的越来越嫌弃和苛刻讨厌，等来的是被爸爸妈妈的彻底遗忘。”
“你知道吗，有一次，村口的那个单身汉说要给我吃糖，把我骗进了他家，他脱我裤子，在我身上乱摸……”
“我吓坏了，我吓得全身都在冒汗，吓得紧紧拉着我的裤子，我吓得拿起单身汉床边的剪刀，一剪子扎进他的腿里，这才逃了出去。”
“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单身汉想侵犯我。”
“那时我才七岁，如果不是单身汉的桌上刚好放了一把剪刀，我肯定就……”
说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乔荞哽咽得不行。
眼泪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抱头痛哭。
这会儿，乔大强没有吱声。
或许眼前痛哭的人，到底是他的亲骨肉，他还是有些内疚的。
但仅仅是一丝丝。
可他并不准备安慰乔荞。
哭了好一会儿，乔荞才重新抬起头来，擦干泪，看着乔大强。
“乔大强，你知不知道，一个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小女孩，被留在农村老家当留守儿童，是会被人欺负的？”
“你在鹏城娶了新的老婆，生了新的小孩，过着美滋滋的小日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儿被留在农村里，她吃饱了吗，穿暖了吗，有书念吗，有被人欺负吗？”
“这些，你想过吗？”
乔大强慌了神，“我，我，我当然想过，但是……”
“你没有。”
乔荞大吼一声。
“你根本就没有。”
“你和妈妈离婚的时候，你们都说过同样的一句话，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还怎么组建新的家庭。”
“你说你带着我，不好再讨老婆。”
“妈妈也说她带着我，不好再嫁男人。”
“你们都不要我。”
“我哭着喊着抱着你们的腿，求你们带我一起走，你们都把我狠心地踢开了。”
“既然我是个累赘，当初你们为什么要生我？”
“生了我又不养我。”
“哪怕把我送人也好啊，可你们根本不管我死活。”
“你们把我丢给重男轻女的奶奶，她天天恨不得我死，给我一口饭吃像是喂狗一样。”
“我被村口的单身汉欺负了，她却骂我贱，说谁让我长了一张贱人脸，才被单身汉盯上了，还说我丢人，不许我声张。”
“我被你们抛弃的这些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你们既然把我抛弃了，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养老？”
啪！
乔大强用力的拍了拍桌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想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