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
他不喜欢太吵的地方。
有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在跑,踩着了女孩的白色小礼裙,气球那么多,那么漂亮,被帮成各种各样的精致款式,但郁书青突然有些怀念那只小黄鸡气球,在夜幕下,徐矿伸手递给他。
还是徐宝珠给他解围的。
她刚才似乎在吃甜品台上的蛋挞,嘴边还沾了点碎渣,把郁书青从众人中捞出来后,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郁书青没有听清。
他被轻轻推了下后背,本能地被带着往前走,现在还没开始呢,可玫瑰早已静静地绽放,郁书青踩过酒店柔软的地毯,穿过飘落的气球和花香,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
徐矿单手撑着门框,朝他挑了下眉梢:“呦——”
房间里没拉窗帘,阳光从徐矿身后照过来,刺到郁书青的眼睛,他伸出胳膊挡了下:“你找我做什么?”
下一秒,他被拉进了房间。
换了位置,郁书青终于得以看清对方,微微睁大眼睛。
徐矿已经收拾好了,如出一辙的黑西装,同款式的藏青条纹领带,甚至连袖扣都是同样的蓝宝石,不同的是,徐矿的袖扣颜色更重一点,而郁书青的,则更为剔透明净。
还有不一样的。
徐矿视线落下来:“你没带胸花?”
郁书青怔然:“什么?”
“结婚,”不知是不是今天穿得太人模人样,徐矿的笑就很倜傥,一副花花公子的风流,“怎么可以不带胸花呢。”
他说着,就转过身,而郁书青也才看到,后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捧的铃兰花。
而徐矿衣襟处,簪的正是这种洁白的,小小的花苞。
郁书青“啊”了一声:“你买的吗?”
徐矿毫不犹豫:“没有,路边摘的。”
说完,他就折下一支铃兰,朝郁书青走来,修长的手指扯过衣襟,把那支花小心翼翼地别上去,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徐矿微微垂着头,看不出眼眸里是什么神情,鬼使神差的,郁书青问了一句。
“铃兰的花语是什么?”
徐矿已经放开了他,语气生硬。
“我才不知道呢。”
说完,徐矿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郁书青,表情很满意的样子:“可以,等会能应付过关……我还以为你会穿个睡衣就来呢,比我想象中好。”
郁书青轻轻呼出一口气:“这种场合,也是要注意点的。”
话音落下,屋里就陷入寂静,两人像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这里应该是徐矿的休息室,衣架上还挂着他的外套,铃兰花给空气染上很淡的香味,过了会,徐矿才轻咳一声:“好尴尬。”
郁书青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徐矿:“我有点后悔了。”
郁书青继续点头:“我也。”
这回,两人倒是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徐矿朝他伸出手:“走吧,来都来了。”
郁书青犹豫了下,没动。
而徐矿已经收回了手。
他摇了摇头:“你看,真的很尴尬。”
“没事,”郁书青硬着头皮,“就一顿饭的事,放松点,别紧张。”
徐矿反唇相讥:“谁说我紧张了?”
“这样吧,”郁书青走近他,“你再多说几句话,发泄下,咱还是跟之前一样吧,不然我真有点不习惯。”
“以前,我以前哪样?”
郁书青毫不犹豫:“很傻的样子。”
徐矿立马不乐意了:“我怎么傻了?我今天难道不帅吗?早上五点钟我姑姑就给我从床上薅起来了,那可是五点!狗都没醒,你知道我最近真的挺内耗的,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乱节奏了,都说我可能病了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今天醒来天还没亮,我被姑姑往脸上贴了一张面膜的时候心想,要是有人愿意给我看看腿就好了。”
徐矿的视线落下:“而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却说我傻,你有心吗?你关心过我吗,不,你没有,你完全不在乎我是吗,我完全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郁书青已经靠在桌子上了,食指轻轻地点着桌面:“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徐矿委屈:“私底下烟酒都来的啊!”
郁书青扬起嘴角:“那怎么办,以后我改改,换成私底下薯条冰淇淋都来?”
以前徐矿这样发疯的时候,郁书青一般不怎么搭理,烦的话就直接踩过去,所以这懒洋洋地回嘴,反而给徐矿弄得有点愣,而接下来,他就被拉住了领带。
被往下扯。
“我看这玩意挺不爽的。”
郁书青慢条斯理地伸手,给徐矿的领带解开:“完全一样,别人以为我们穿情侣装怎么办,多不合适啊,今天猜测我们穿情侣装,明天可能说我们谈恋爱,后天就敢造谣我们结婚——”
墨绿色的领带悄然滑落。
而一条雾霾蓝色的长丝巾,出现在了徐矿的颈间。
“用这个吧,”郁书青声音很轻,“别拒绝我,行吗?”
他说着,就调整那柔滑的小玩意,丝巾质地很垂,郁书青没搞太复杂的系法,阿斯科特结,把雾霾蓝隐入月白的领口,像是看向旷野上的雪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