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轻声笑了笑,看着摇篮里脆弱不堪的婴儿,眼中闪现出一抹不忍,被祁凤吟及时捕捉到,但并未深想,只当她是出于怜悯之情罢了。
她也坐了下来,华英送上两盏清茶。
“可怜的孩子,连哭都没有力气。”皇后摸摸孩子的脸,丹红色的指甲顺着孩子的眉眼一路慢慢抚到了她的脖颈,像是鲜血一般流下来。她蹙着眉,“也不知道能不能……”
祁凤吟:“今日之事当真是奇了怪了,虽说惠妃娇纵惯了,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淑贵嫔性子软懦,这两人说起来交情看着也是好的,怎得突然闹了起来?”
皇后抿了一口茶,柳眉微挑:“不晓得,淑贵嫔一味在那儿哭诉,说是惠妃口出恶言羞辱她,两人便吵了起来,后来更是动了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皇上怕惹她伤心,也没多问。但是惠妃到现在都没醒,只凭淑贵嫔一面之词,也难说谁是谁非的。”
皇后放低了声音:“就怕牵扯到你家王爷。”
祁凤吟握紧了帕子,又很快松开。
惠妃明面上同安王府有些关系,但实际上惠妃的父亲职位不高,人也本分,皇弟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允许惠妃有孕的。
应该无碍。
“不说这些了。”皇后轻轻甩了一下手帕,握住祁凤吟的手笑道:“我娘前些日子进宫问安,跟我说,安王近日要进京,还递了折子,说是世子已经长大,想带着世子回封地看看。看皇上的意思似在犹豫着,不过我觉着,若是太后开口,皇上必会肯的。”
祁凤吟岔开话题,聊起皇后侄子娶亲的事。
“说来还是你眼光好,我瞧着新妇端庄聪慧,是个顶好的孩子。”祁凤吟拉着皇后的手晃了晃,“郎才女貌,真是佳偶天成。”
皇后挂心母家,这侄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很是关注,听祁凤吟这般说,不由笑开:“是吧?那孩子家世好,人也稳重,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看了画像之后就瞧对了眼,真是好极了。”
祁凤吟笑道:“好福气,好缘分。我也盼着我家云儿能得一个喜欢的。”
皇后掩唇一笑:“你放心,云儿生得好,脾性更是出了名的温和有礼,哪家姑娘看见了不喜欢?”
“也就是母后、你,还有个裴小将军看得紧,云儿也不爱交际,不然京城里想要与你结亲的亲家不知道有多少!”
“也是……但我总觉得,云儿心里怕是已经有了人了。”
祁凤吟琢磨着,早晨来的时候她瞧着自家儿子不好意思的样子,知子莫若母,云儿想是心里有了人,她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要一一排查清楚未来儿媳妇可能的人选。
皇后也惊了,她本来还想跟祁凤吟说说自家的侄女,没想到云儿这孩子已经有了想法了?
祁凤吟便把今日江云汀的异状都说与了皇后听。
“哎呦,真是搞不清楚了。”祁凤吟拍拍额头,苦笑道:“云儿身边不是宫女就是嬷嬷、太监,且多是石青和小泉子伺候着,哪来的什么心上人?”
皇后也觉得不可能:“应该是你想多了,云儿接触的人有限,哪里会冒出什么个什么人来?”
于是两人便抛下这一话题不谈,随便说说近来京中的奇事罢了。
这个年过得并不消停,惠妃失了孩子,醒过来之后精神恍惚,竟什么人都记不起了。淑贵嫔身体遭受重创,公主虽然生下了下来,但心脉未能发育完全,需得小心护理——但无论如何,这个年终于是过完了。
江云汀病了几日,太后严令他好好休息,不放他出宫,流水似的药膳、补品被盯着喝下了不少,待病彻底好了之后,他才回了长公主府。
病中的日子总是寂寞的,但江云汀有小猫九九陪着,还有裴璟日日进宫送来新奇玩意相伴,倒也不觉得难熬——还胖了一些,虽然还是一身的骨头。
裴璟单手揽着他的腰把人抱起来颠了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费力,但江云汀被吓了一跳,他正去够书架上的书呢,突然就被抱了起来,恼得捶了两下裴璟的胸口。
“不错,胖了一点点,”裴璟没把人放下,反倒原地抱着人转了个圈,“还是瘦,继续努力。”
江云汀两只手掐着裴璟的帅脸:“努力什么?”
裴璟一脸的理所当然:“努力把你喂胖啊。”
“……”江云汀无语:“我是猪吗?还努力把我喂胖。”
裴璟把人放在书案上,江云汀不惯这样,书案是用来看书写字的,怎么能坐上去?撑着案面就要下来,裴璟两只手一按桌面,微微俯身,江云汀就被严严实实地困在了裴璟的怀里。
江云汀:“……你干嘛?我要下去——”
像是在撒娇。
裴璟在心里“啧”了一声,就是在撒娇。
小世子是在北方长大的,但口音却带着南方的软糯——想是因为太后,还有身边常伺候的石青嬷嬷是南方人,所以会这样?
“不放——”裴璟摸摸江云汀的长发,眼睛里带着笑意,还带着一点暗暗的得意,“之前说好了要给你补过一个生辰,不知道今夜世子是否得空,赏脸随小的出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