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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了三分钟,唐佳却迟迟没有下去的意思。
  钟原笑道:“舍不得走了?”
  他绅士地倾身过去,帮唐佳按开车门,在她耳边低声道:“虽然也很想跟你多待会,不过还是等下次吧?我晚上还有英语课。”
  唐佳勉强点了点头,一只脚从车上伸了下去,余光瞥见周广宇已从保时捷上下来,正开着后备箱拿东西。
  钟原说:“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唐佳还没开口,周广宇正好拎着一瓶白酒、一盒糕点,自后备箱处抬头。
  父女俩的视线无声相汇。
  周广宇脸上带几分诧异,嘴唇下意识地翕动:“佳——”
  钟原似乎也看到了周广宇,见这中年大叔牢牢盯着唐佳,目光警戒地从他身上,逡巡到唐佳脸上。
  唐佳飞快地朝周广宇做了个“嘘”的唇形,拎着书包下车。
  忽然,她转过身来,整个人扣在车门上,俯身对钟原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我住几楼。”
  少女面上绽出一丝狡黠笑意:“如果,你还想有下次的话。”
  钟原愣了愣,继而笑得很开心:“我不着急。”
  他抬起下颌,视线缠上她的,语气一改往日的轻佻:“明天见。”
  “嗯,”唐佳浅笑:“明天见。”
  周广宇已擦身进了楼道,唐佳抬起手,“啪“地一声关上车门,朝驾驶座挥挥手:“司机叔叔,谢谢您,快送钟原去上课吧。”
  直到银灰色车身在视线中彻底消失,唐佳才吁出口气,转身走入楼门。
  好险,如果被钟原发现她和周广宇的关系,一切就都完了。
  “佳佳。”她心脏兀自突突跳着,楼道里却传来一个声音:“你同学走了吧?”
  唐佳被唬得倒退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渣爹周广宇。
  她心里早把周广宇骂了个狗血淋头,手却亲热地挽上去,嗔道:“爸爸,你吓死我了!“
  “佳佳谈恋爱了?”周广宇揶揄女儿:“都有护花使者把你送到家门口了。”
  唐佳捋了捋辫子,低声说:“没有,就是个普通同学。”
  周广宇用那种“爸爸什么都懂”的眼神看着她,“呵呵”一笑。
  “怕什么,爸爸又不会怪你。我们佳佳这么可爱,这么漂亮,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你,我看他才是瞎了眼呢!”
  那您儿子就是眼最瞎的那个。
  唐佳面上却越发羞涩:“爸爸,我都说了,真就是个普通同学!“
  “好好好。”周广宇眼角的纹路伸展开来:“反正啊,佳佳,你这个年纪,异性之间相互吸引也是正常的。想当年我跟你妈也是高中谈的恋爱,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呵,还拿自己举上例子了。
  周广宇和唐玉田是彼此的初恋。可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呢?
  一个是吃软饭的出轨男,一个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周广宇腾出一只手来摸唐佳的头:“放心吧,有喜欢的对象,就去谈恋爱。不过佳佳,作为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妈妈教过你的吧。”
  唐佳用力推他,羞道:“你在说什么呀?爸爸,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她面上绯红一片,心中却不住冷笑。
  放心吧,爸爸。唐佳想,等我骑在你乖儿子身上的时候,会做好保护措施的。
  说话间,父女俩已走到了二楼,窗户里冒着阵阵油烟。唐玉田打开门,脸上又是讶然又是欣喜,手不住往围裙上蹭:“老周?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就过来了。”
  周广宇把酒放在地上:“这不是佳佳上回生日,我没赶回来,今天给你们俩赔罪来了。”
  “你不用多弄菜,我随便吃点就好。”说着,周广宇换上拖鞋,抬头打量着唐玉田,声音变得柔和了些:“怎么又瘦了?这个月的针都打过了吧,医生是怎么说的?”
  唐玉田垂下头,接过他手里的糕点:“最近腹泻倒是少了点,医生说情况还可以。你也挺忙的吧?”
  唐佳听出来,她这句话的潜台词,是问周广宇,为什么这段日子都没来看他们母女。
  周广宇脱下身上的西装,手轻按唐玉田的肩膀:“最近事情是比较多,一直在出差和开会,没顾上你们这边。”
  唐玉田柔顺地接过那件西服:“没事,我和佳佳就是有些担心你。”
  周广宇大步走到那只黑白布艺沙发跟前,整个人陷了进去,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放松地摊开四肢,阖目轻叹:“玉田,还是你这里好。”
  唐玉田刚将他西服挂在玄关衣钩上,闻言手顿了顿,半天没有说话。
  唐佳的心里已经像苏打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来。
  看着周广宇那疲惫不堪的模样,她和唐玉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八成,他是在强势的妻子方晴那里受了气,这才想起来温柔小意的外室,于是便“大发慈悲”地,跑到母女俩这里求个慰藉。
  说什么补偿女儿错过的生日,不过都是屁话而已。
  果然,等唐玉田把饭菜端上了桌,周广宇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
  他带的是茅台,度数原本就不低,才喝了三杯,眼里就已有了醉意,嘴也跟着松了,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方晴来。
  唐佳默默听了一会,才明白今天方天集团开了董事会。在会上,周广宇提了两条数亿投资款的项目,作为年度重点规划,却被方晴接连驳回,一丝面子也没给他留。
  “玉田,你说,”周广宇酡红着脸,靠在唐玉田怀里:“她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平时在家里冷淡,故意在公司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报复我?”
  他攥着唐玉田的手,把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女儿唐佳。
  “佳佳。”周广宇凑了过来:“你也来陪爸爸喝一杯,好不好?”
  说着,他抬起酒瓶,向唐佳身前的空杯里倒上白酒,推到她面前。
  唐玉田忙抬手拦住周广宇:“佳佳还小,喝了这个要生病的!”
  “不会,”周广宇摇了摇头,盯着酒杯里的透明液体:“这才多少啊,喝一点没事。”
  他把酒杯往唐佳那侧推了推:“来,佳佳,喝了这杯酒,爸爸告诉你个道理——”
  周广宇伸出食指,指了指唐玉田:“你以后,一定要做个像你妈妈这样的女人,温柔贤惠,又善解人意。不要做那种蛮横又不讲理的女人。那种人,就算赚再多的钱,也讨人厌得很,没有人爱。乖女儿,你知道吗?”
  一股酒气蓦然喷到唐佳脸上,她下意识地皱眉,顺着周广宇向后看去,唐玉田正搂着情人的肩膀,低垂眉眼,刚刚被周广宇推开的手指瑟缩着。
  唐佳“砰”地一声,就从桌边站了起来。
  唐玉田小声惊呼,唐佳却已抬起面前酒杯,扬起下颌,一饮而尽。
  就连周广宇似乎也怔住了。
  “佳佳,”唐玉田的声音满是紧张:“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喉间烧起一股灼人的辛辣,唐佳伸手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对周广宇扬起一抹笑:“爸爸,这杯就当是我替你喝的,你少喝点,和妈妈早点休息吧。”
  说着,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冲进小卧室中,反手带上了房门。
  **
  唐佳脱了校服外套,躺在小床上。
  那把烫人的火苗,已从喉管一路烧到胃里,烧到了四肢百骸。大脑昏昏沉沉地,像被泼了白色浆糊般粘稠,连天花板的墙皮都带着重影。
  唐玉田和周广宇轮流敲了她的房门,唐佳强忍着反胃,低声说:“我没事。”
  她扒着垃圾桶吐了一会,直到再也吐不出来,才躺回床上,一时间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无一处不烫,仿佛刚从热水里拎出来的一缕游魂。
  她伸直双腿,下意识地解开短袖,却仍觉憋闷,便索性连胸罩也脱掉。
  少女裸着上半身,只穿一条灰白格的百褶裙,双颊晕红一片,额上沾着汗津津的发丝,眯着双眸,仰躺在淡粉色的床单上。
  模模糊糊地,外面传来水龙头“哗啦”的水声,紧接着,是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
  她房间隔音并不好,只朦胧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旁边主卧的房门被“砰”地推开,接着,一墙之隔的床垫发出了“吱呀”响动,唐玉田压抑着发出一声哀求:“别这么着急,佳佳还没好呢……”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几秒钟后,床板如地震般上下起伏震荡起来。
  大概是因为喝醉的缘故,又以为唐佳已经睡着,周广宇今天折腾得格外厉害。
  床板声、呻吟声、抽插声,一声比一声激烈,不断地撞击着那堵薄薄的墙壁,也撞击着唐佳脆弱的鼓膜。
  她叹口气,拾起放在枕边的蓝牙耳机,正要堵住耳朵,忽瞥见手机屏幕闪烁了下。
  唐佳抓起来手机,朦胧中认出,那是来自天文社的群消息。
  发信人是,周遂安。
  隔了三十分钟,他终于回复了陈帆那条,关于她和钟原去野外踩点的消息。
  Z:我ok。
  就在此时,紧贴着墙壁,传来了“砰砰”的衣柜撞击声,夹杂着唐玉田一声没咬住的高亢呻吟:“老周,老周,别……”
  唐佳闭上眼睛,想象着父母在隔壁站立着交媾的姿势,就像是两条毫无廉耻的狗。
  既然这样,她又要什么廉耻呢?
  她微睁眼眸,打开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存了许久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地几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哪位?”
  唐佳拎起手机,将话筒贴到赤裸的胸口:“是我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