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恩迷迷糊糊地走出会所大门,头顶炙热的阳光被云层所覆盖。轰隆一声,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脸上,反倒让她混乱的脑袋砸出一丝清明。
屋檐落下的雨丝形成一道屏障,将目之所及皆变成朦胧像素点。江稚恩扶住额头,小脸皱成苦瓜样,目光不经意落到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上。
矢车菊蓝宝石的火彩在清澈的瞳孔中变幻流彩,藤蔓缠绕着宝石,如同绿野仙踪里的高贵精灵。这婚戒是蒋氏旗下最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耗时半年交上的满意答卷,蒋隅的戒指设计就简单许多,除了和她一样的宝石外,就只是在内圈上刻了她的名字缩写。
她一直以为,事情是从婚后才开始变化走向的。毕竟浪漫的爱情故事都是以婚礼作为结束节点。
但,好像不是这样的。
喧嚣的雨声被一声怒喝打断。
“够了!”
雨幕之中,女人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埋头向前冲,男人心疼地举着雨伞追上去,又被气愤的女人推开。忍无可忍之下,男人强硬地将女人拥入怀内,狠狠亲吻。
女人挣扎了几下,还是渐渐停下了捶胸的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一切好似偶像剧的情节一般,男人和女人也完美符合男女主的形象。
沉因岁和顾盛。
他们怎么会在这?
沉因岁羞涩地从顾盛怀中退开,余光瞥见了一旁站在大门角落,似乎有些迷茫的江稚恩。
她愣了愣,连忙从顾盛手中夺过雨伞,向江稚恩跑去,剩顾盛一个人狼狈淋成落汤鸡,不明白自家老婆怎么看到另一个女的就跑了,这女的还是向来不对付的江稚恩。
江稚恩见沉因岁跑向自己,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打量,心中迷茫更甚,于是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
沉因岁抿了抿嘴角,先是朝四周看了看,才柔声对江稚恩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蒋隅呢,他没陪着你吗?”
“他出差了,我来这和朋友见面。”江稚恩目光投向她的身后,顾盛靠近了,但还是保持着社交距离——听不见两人谈话内容的距离。
沉因岁真是把他调教得很好。
“你们?和好了?”
沉因岁点了点头,听到蒋隅不在,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雀跃地望向江稚恩,“我跟顾盛来这吃饭的,你吃过了吗,我请你吃饭吧。”沉因岁甚至还主动拉起了江稚恩的手。
江稚恩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没从宇宙中漫游回来,所以看着沉因岁笑靥如花的样子,她径直问出了口,“你……很害怕蒋隅?”
沉因岁脸色变了一秒,很快又恢复如常,开玩笑道:“我当然怕他,我怕蒋总又拿着枪找我要老婆。”
“又?那你为什么还邀请我,沉因岁,我记得,我们并不熟吧,读书的时候,我可是经常找你麻烦。”
沉因岁怔了一下,逞强笑道:“哎呀,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居然还记着,我都快忘了,那时候大家年纪小,不懂事,都是误会,我知道的,更何况你也没少帮我啊。”
“……我帮你?”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顾盛特意请了大厨,手艺很好的。”沉因岁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挽着江稚恩的手就想走,江稚恩将手抽了回来,对着沉因岁刚想要开口,就看见顾盛身边突然走近一个女人。
江稚恩僵硬的脸色吸引了沉因岁回头,看清女人的脸时,她的脸上已经是不再掩饰的铁青。
“沉芳菲,你这见了男人就往上扑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那句话怎么说的,狗改不了——”
沉因岁抱着手,一点也不掩饰对沉芳菲的厌恶,每颗字都像扎满了刺,恨不得将沉芳菲给扎死。
江稚恩好奇地看了沉因岁一眼,又看向已经躲开三尺远,像沾了脏东西一样的顾盛,最后望向一脸尴尬的沉芳菲,努力压住嘴角,克制自己看热闹的心情。
沉芳菲努力维持的假笑一点没破功,她对沉因岁视而不见,撩了一下头发,又往顾盛身上贴。
顾盛接收到沉因岁的死亡眼神,冷下脸立即再度和沉芳菲拉开距离,委屈地走到沉因岁身边解释道:
“不知道她突然贴上来,我连呼吸都是朝的另一个方向。”话里话外尽是哀怨。
沉芳菲搭出去的手落了空,尴尬地立在原地,不过好歹是演员,她很快调整了表情,拿出满级的营业表情,看似不经意地扫了沉因岁一眼,嘴角带着嘲讽。
“妹妹,顾总心疼你,用尽资源给你铺路,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他,非要趟进娱乐圈这浑水干嘛,还到处拈花惹草,累得顾总整日里给你擦屁股,我可听说为了上次你跟那小白脸的绯闻,顾总又拱手让出去一个资源,几个亿的项目啊~爸爸听了都觉得可惜。”
江稚恩还是第一次见到女明星在她面前活灵活现的表演绿茶,不得不说,沉芳菲拿奖还是有一定实力的,那姿态,那语气,活脱脱的盛世小白花。
她要是不知实情,看了都觉得心疼。听说当初她签约华冠的时候,身价就已经上亿了。
不过华冠的一姐一直都是沉因岁,不仅是因为沉因岁出道早,更重要的——
“别在那卖弄你拙劣的风骚了,以为拿了一个新人奖就真成影后了?呵,三年才拿的新人奖,你出去也好意思卖华冠的招牌!”
别人说出这话可能是狂妄,但沉因岁是实打实的底气。出道的第一部电影《代号行动》就拿下了华百最佳女主,且一点水分不含,同提名的演员不是资历深厚的老演员,就是好几部代表作加身的顶流。那个时候,用天降紫微星来形容她,都是过谦了。
有句话说的对,最怕有天赋的人比你还努力,沉因岁就是这种人,《代号行动》几乎一个半小时的打戏,全是沉因岁亲自上阵,为此摔断了两根肋骨,差点瘫痪。
当时气得顾盛直接找上门说要把蒋隅的两根肋骨也给打断,结果还没进门就被沉因岁一通电话灰溜溜地叫回了医院。
“你……”沉芳菲气得脸颊泛红,眼神中都燃烧着怒火,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但还是克制住情绪,开口的声音都充满了破碎:“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我只是提醒一句,对了,爸爸说让你这周带着顾总一起回家吃个饭,毕竟是爸爸的生辰,不好缺席的。”
这一番惺惺作态江稚恩在一旁看了都想给她鼓掌。
沉因岁当然知道沉芳菲在打什么主意,自然不怵她。
“我知道,我会回去的,你跟你那个妈最好把家里打扫得干净点,不然我怕回去一趟,满身的晦气。”
江稚恩没忍住笑出声,却把沉芳菲的目光吸引了。碍于顾盛在这她不好针对沉因岁,可是莫名一个女的就敢笑她,她的傲气自然惯得她没好气地开口:“你笑什么?”
江稚恩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咳嗽,咳嗽。
“你打量我是个傻子吗,笑和咳嗽分不出来!”沉芳菲调转枪头,开始对江稚恩发炮,俨然把她当成了沉因岁的助理。
“不是妹妹,我说你也该好好管管你的人,一点规矩不懂。也是,都是贫民窟里出来的,自然一家亲,可你也要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份,顾总,你也不能太惯着她了。”
“我老婆我不惯着,还等别的男人来惯吗?”顾盛扶住沉因岁的腰,正大光明的吃豆腐。
沉因岁嗔了他一眼,眼神奇怪地在她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示意问道:
【她不认识你?】
江稚恩眨了眨眼:
【正常,她连蒋隅都不一定见得到。】
华冠本就是蒋氏旗下的一家娱乐产业,蒋隅也只是在年终大会上才会出现,更何况江稚恩。蒋隅将她保护得极好,几乎从不在媒体上露面,任何人看到江稚恩,都无法将她和蒋氏夫人联系起来。
江稚恩也几乎不参加什么太太聚会,刚结婚的时候她去过一次,无聊得紧,半途就退场了,就这还被蒋隅说了一通,说她没事干就去花钱,少去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打那之后她就安心宅在家,过着无聊且挥金如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