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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逃跑了。
  身体无法奔跑,但精神可以。
  你总是在逃跑。
  不管是追赶别人,还是在逃跑,这双腿好似不曾停过。
  为什么?
  凭什么?
  你止住脚步。不明白为何要行动,你想抚摸自己的心,却发现自己是透明的。
  根本不知道身体去了哪——哦,是你自己丢下身体逃走了。逃离那栋房子,逃离那些你根本不愿意再多思考一秒的现实。
  这是一条淋雨的街。
  为什么又下雨。
  这个世界仿佛存在着数不清千百万种的为什么。你忽而觉得恶心。每临一场飘渺的雨,你就不得不重新忆起那个人。
  宛若不断回翻的书本,反反复复地重温那些你根本不愿意再回味的文字与纸页。泼满墨的书香,铺天盖地,它像是茶味一般发苦,苦涩到你的口腔分泌出咸涩的汁液,苦得你味觉都快要败落、失灵。
  太过于相像了,他的长发,他给你的感知,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满满的皆是雨水的气息。断断续续的雨线,零零散散的雨滴。
  他的心灵被上天布置一场不竭不尽的雨。
  那一日,分明没在下雨。
  你却觉得下雨了。他直勾勾的眼神,痛苦又煎熬的眼神。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邀请他进家门,是不是应该拥抱他,多安慰一下他?
  他与棕毛先生帮助你那么多,纵使棕毛先生离去,他那么伤心,却还帮你引荐给布加拉提,帮你找工作,甚至送予你钱。
  那时的你,无数次地疑问。
  站在取款机前,看到银行卡里增加的数字,转账来自“Abxxxx”,不断地疑问。
  为什么?
  金发男孩坐在你的身边,阳光撒下屋檐,并未遮掩与改动他的金发。
  他说阿帕基把你托付给了他。
  为什么?
  痛苦。
  因为他怕你活不起。
  痛苦。
  为什么现在才灵光一现地明白。
  痛苦。
  不如永远也不要明白。
  如果当时不能明白,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明白了。
  明白了又能怎样,明白了又能怎样?
  你又回不去,你回不去!!!
  亦步亦趋,你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往下掉。
  自己的肠子在掉,可现在没有肠子;自己的胃在掉,可现在没有胃;自己的骨头在掉,可自己没有骨头。
  没有肉,没有心脏,没有筋脉,你什么也触摸不到,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自己的身体是由别人带来的,自己的身体能够活着也是别人带来的。
  想呕吐,想呕血,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不知道那里是哪里。
  刚冒出“死”的念头,一股意识猛然遏制住它。
  一个声音告诉你:你什么也做不到。另一个声音对它拳打脚踢,冲着你喊:你能行!
  是啊,你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可是好累……
  累也要继续!
  为什么要继续?!
  内心的两道声音狂躁起来,甚至模拟起摔砸锅碗瓢盆的铿锵之响。
  你不往前跑,你就要被丢下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跑!云在往前跑,水在往前奔,空气在往前流,时间也在往前跑!你不跑,你就被丢弃了!
  你不禁问它们:跑去哪?目标是什么?尽头是什么?人生的尽头不就是坟墓吗?生命的尽头不就是死亡吗?自己都已经死过了,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尽头可以奔?
  ……
  无人回应。
  心情好差。
  好累、累……
  你在大街上静静地飘。
  忽视心底那两道互相打架的声音,淡然地穿梭于稀稀散散又时而聚集的人群,皆是深灰色的倒影。
  路人看不见你,小狗看不见你,小猫不理你,小鸟穿过你飞,此时的你,什么也不再想。
  没有想的意义了。
  天空扬起零零散散的泡泡。
  太阳冒出头,暂停于广场中央的圆形喷泉,阳光穿透泡泡与雨线分射出彩色的光,你伸出手,你没有手。
  耳朵里是身临其境的下雨声,眼前却是明亮缤纷的金光。
  “嗨,别哭了。”
  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嗓音出现,白鸽不知从哪咕咕哗哗地飞来,遮挡青年来临的脚步。
  “你不是喜欢吹泡泡吗?”
  青年扬起他模糊的唇角,在风中飘扬的金发与飘扬的发带一起,在飘扬的泡泡群中,伸出他的双手,两个拇指与食指合并比出一个方菱。
  “吹吧~”
  他的声音细腻而又优雅,这让你忆起梦里的DIO,但不一样。DIO的声音更加甜腻,像是浸泡在蜂蜜罐里。
  “吹完,就笑给我看看吧?”
  “……”
  你静静地待在这个模糊的场地,静静地面对这个看似对你有所期待的人。
  “我为什么要笑?”
  你发自内心地疑问。
  这困惑仿佛从你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未来——
  “……”
  青年什么也没说。
  他只微笑着,模糊的面容透露出他的注视。他的注视并不突兀、不侵犯、不让你恶心,这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与那不勒斯强烈的太阳不同,与宇宙里那团热烈的“火球”不同,像是在芬香的温房里,透过彩光的薄膜,被温和过的光球轻抚。
  他抬起你的脸,将自己的唇印上来。
  呼吸,轻缓,温柔,细细的头发丝在微风中轻挠你的脸颊,可你分明没有脸。时而狂风大作,时而细雨霖霖,他不知何时搭上一件外套,用这件风衣,盖住你与他两人。
  蒙在这独一无二的空气里,他的舌尖挑起你,轻佻地与你玩。嘴巴里溜进一条小金鱼,蹦哒蹦哒,调皮着,旋转,轻抚,想多弄出水来,可它不知道,这里的鱼缸是死的。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鱼缸都是死的。
  这应当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你醒了。
  睁开眼,不知道刚刚到底是真的意识跑远,还是仅仅是在做梦。
  口腔里的触感不予你回想的机会,与“梦”中相似的吻法,却更为粗糙,只是尝试着勾引你的舌头、描摹你的口腔。
  他抬起头,用手抬起你的下巴,又用手指撬开你的嘴,分开牙齿与舌,似在研究你的口部结构。
  “Formaggio!!!”
  你熟悉的梅洛尼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又好像隔了点距离,他脚下咚咚咚地跑来,没有穿鞋。
  梅洛尼粗暴地拽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稍微离开一点,你才注意到,这人是霍尔马吉欧。
  意识回归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也开始变弱。
  两人聊了几句,你安详地躺着,直至梅洛尼给了霍尔马吉欧一巴掌。
  扇得太突然,连假装呆呆兽的你都愕然惊望他。
  原作里可没说他们关系不好,梅洛尼在网友们的分析中也不属于主动与同伴起冲突的性格。
  你观察起他们的面部、他们的肢体语言、神情。霍尔马吉欧一开始好像想要发怒,但忍了。梅洛尼没有继续行动,只是盯着他,那目光令你忆起从前去动物园的爬行馆、遇到的一条发现自身领地被游客入侵的蛇。
  动物园里的蛇当然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去看它。
  你也不懂刚刚霍尔马吉欧是要对你做什么。
  他们说着什么,你也不懂。身体还是不能动。你依旧断断续续地沉睡,愈发频繁与深沉。
  终于,某一日,你终于能动了。
  长时间的休眠让你恢复些心情,然而一切都懵懵的,什么也不清晰。
  只记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慢慢地放松自己的四肢,自己的手指,脖子、后背、腰腹……缓慢调整呼吸。
  有实体的感觉真好。
  这大概是你离魂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你转动几下脖颈,坐起身,抬几下胳膊,下床。
  梅洛尼仍在熟睡,睡得很沉、很香,静谧的夜晚冰凉,月光如流水。他没拉窗帘,稀少的星星于蓝洋之中一闪一亮,你凝望窗外,好一阵才回神。
  脚底与地板贴合,脚本有起伏,最低处与地面造成了挤压。以前你会无视这种感觉吧,因为自从儿时学会走路便习惯了。
  没你的拖鞋,他们不穿拖鞋。这里不是你的房子,你也没办法强迫他们穿。
  想想外面有多脏,回来不换鞋,在地上踩来踩去,你就莫名产生一种把他们每个人都拧成拖把条、在地上拖拖拖拖的冲动。
  啊……
  也仅有那么一秒,你便松下气,觉得这样很没意义。
  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你去改变生活习惯呢。
  脚踩地面的感觉有点新奇。
  你很快就把注意力从地板转移到自己脚底,用自己的身体带动腿,用腿带动脚,一步一步地去走路。
  有点摇摇晃晃,勉强扶上扶手,下楼才最艰难。左脚打右脚,稍一恍神,才一眨眼、一不留神、一个没注意,就滚下去了。
  你茫然地倒在地上,茫然之中汇满了茫然。
  怎么回事。
  感觉不到痛,按经验说应该会痛。磕磕碰碰哪有不痛的,你可是听见结结实实的几声“咚”,被磕到的地方却只有麻顿,没有痛。
  你瘫在地上,好一会,都动不了。触感是有,但是少了点什么。
  试鲤鱼打挺,失败。
  试平地起高楼,败。
  乌鸦坐飞机,更败。
  你呆了。
  钟表指针的颤动通过物质传递,穿越表壳、木柜、地板,渗透进你的耳膜。物质的颤动传递到了更深出,在地表之下,更深层,岩浆在翻滚,地核滋滋作响。
  哒。
  来自地表上方的声音。你的目光移向来源,普罗修特正从二楼往下走。
  他的目光也正对你,倒是分不出他的神色。普罗修特轻手轻脚地下来,路过你,去冰箱里翻出一瓶饮料罐,揭开拉环。
  你是存在的。他不断地往这边瞟,似在疑惑你为什么躺在地上。
  普罗修特靠上冰箱门,一面喝着,一面注视你。
  “Hai?bisogno?di?aiuto?”
  他道。
  你听出来是问句。
  尽力动了动嘴,气息微弱,“I?can't?understand.”
  他浅浅地啜几口,缓慢踱过来,敞开膝盖,蹲下。
  “Help,you?need?”
  头一次见这种蹲法。
  这是你的第一想法,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腿上,怀疑他如何保持平衡。
  他英语好不标准。
  这是你的第二想法。
  普罗修特的嗓音讲意大利语甚是好听,因为你听不懂,换成意格利式就怪怪的,因为你听得懂。
  你吸进一口气,正想回应,就发现自己不会用嗓子。
  刚刚自己是怎么发声的?
  那些本应为本能的常识都失踪了。你本来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开口说话,平时也不会注意如何让嗓子发出声响。
  讲不了话,你便闭嘴。努力去动动手指,也只有几下。
  你不回应,普罗修特也没行动,他就这么蹲在这看你,喝饮料。
  尝试好几次,从能动一点,到可以弯曲膝盖,慢慢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带动自己的肌肉与筋脉。你从来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部分。
  还是失败了。你的脑袋与手臂砸回地面,麻木的感觉好像脑壳是软的。看来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复原,可是就这样躺着,又很无聊。
  普罗修特的饮料早喝完了,拎着罐子,保持原样地观看。
  他不无聊吗?为什么不去睡觉?
  你在地上滚来滚去,普罗修特瞧你一阵,嗤笑出声。
  你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滑稽。
  没办法啊,坐不起来。
  只能当个沙雕练习鲤鱼打挺咸鱼打滚惹。
  普罗修特曲腿坐地上,居然还饶有兴致地观你满地扑腾。
  ……有这么好看吗?
  你无言地看他,滚动几次,终于掌握维持肌肉的方法,然而刚站起、走两步,就因维持不住平衡,又倒地。
  有点想放弃了。
  “哈。”
  也不知普罗修特是笑了一声,还是只在叹气,他起身,过来,拦住你的腰身,将你从地板上捞起。
  拥进他怀里时,身子随重力下滑,他的手碰到你的胸,他还捏一下。
  你:……
  他抱着你上楼,却没进梅洛尼的房间,他回他自己的屋,还把你衣服脱了。
  你:???
  他没让你上床,裙子丢沙发椅,你被他放入浴缸,他去开水。
  花洒架你头上,水流经你的发丝与皮肤。洗头洗一半,你才后知后觉,掌掴侠是觉得你在地上滚来滚去很脏,所以先要洗刷刷。
  安静的浴室内唯有水声。冲完头发,他的手洗完你的脖子,开始向下。
  你呆滞地凝视他的双手。
  这双手托起你的胸部,像揉面那样将沐浴露匀满表层,他的动作停顿一下,食指轻轻地在乳尖打转。
  你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只从那处顶点传来无法忽视的痒意,很想去挠。他的轻触似乎不愿停止,软软的乳头从乳晕里冒出来,变成穿着盔甲保家卫国的小将军。
  你很想把两位小将军揍一顿,好停止这种瘙痒感。简直比被蚊子咬了还难受,连带着身下也怪异起来。
  很想夹起腿,但动不了。普罗修特终于放过了小将军,一只手揉起你的肚子,另一只更往下。
  看不到下面,仅能通过体感,感知他的手正摸向隐私之处。你还记得布加拉提他们说过,这种地方是不能被碰的。
  妈妈也跟你说过。
  但是现在……不,之前早就被碰过了,里苏特帮你洗澡的时候,碰过许多次吧,只是你没印象。
  插入的感觉与之前没有区别,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有摩擦的触感,却达不到底。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按压在另一处地方,在出口的上方,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有点尖锐,有点涩,有点胀,有点痒,难以直言。插在里面的手指也在奇怪地按压,两方一起,让你产生想要排泄的欲望。
  不对,不是。你不太懂,好像不太一样。你分不清,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
  你开始有些难忍,心跳加速,脸颊也发热。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应?配合着身下的感觉,明明不强烈,不知道。
  想逃。你终于使出了力,用双腿夹住他的手,里面也裹挟着他,不让他乱动。
  普罗修特垂下脸,你和他对视。
  发生一场沉默的较量,你夹紧他的手,他偏要动。就像你之前反复扔他的烟,他偏要反复带回来新的烟。
  你怀疑他目前就是在报复。
  如此反复推拉,异样之感愈发严重。你开始发抖,触感与知觉越来越鲜明,手里抓紧浴缸的边缘,终于,面临某一临界点,你推开他,从浴缸逃了出去。
  脚底从浴缸踏出去,慌慌张张的,又摔一跤。这地上全是水,瓷砖湿滑,更别提上面还漂浮着白沫。
  这一跤摔得你仿佛骨头都要被瓷砖撞碎,当然只是感觉、错觉,于疼痛中细细感知,它们完好无损。
  但是真的很痛,那一下你几乎要昏过去。头骨、肩膀、胯骨、膝盖……都要裂开一样,撞击的余震令你发颤。
  你被别人抱起,浑身止不住地抖。对方好像说了什么,可你耳鸣,怎么也适应不了这具身体,眼泪与呻吟不止地掉。
  等到它们消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躺在普罗修特的床上,盖同一张被子,腿贴着腿,你慢慢让自己滚动。
  滚下了床,很疼,不过这一次没那么强烈,自己的知觉似乎不太正常。
  脚仍在麻,你扒着门把手起身,挪动步伐,从房间里出去。
  贴着墙走,就好很多,有一个力度的支撑。你移到里苏特门口,打不开,他门锁了。
  一下一下地敲,手还很软,简直成了无骨鸡爪,完全依靠腕关节去敲,顺带用肩膀撞两下。
  房屋主开了门,失去门的支撑,你倒进他怀里,里苏特扶住你,一直很冷淡严肃的表情展现出些许的吃惊。
  『你醒了?』
  什么也没说,你一巴掌呼上他的脸。
  『干什么?』
  他好像有点恼,因为你接连拍了他好几下。只是力道不足,连环巴掌变成轻轻拍打,也足够侮辱人。
  你觉得这是他该受的,里苏特拖你进房间,把你丢床上。
  普罗修特没把衣服给你穿上,不清楚他把你的睡裙丢哪去。里苏特低头看你,问你打他干什么。
  『你活该。』
  你无力地瘫着,无力地说。
  里苏特的眼神在你赤裸的身体上穿梭,你略有不适,缩一下腿。他开口承认,是他的错。
  『你是对的,一切都在按照你预料的进行。』
  他不该不信任你。
  那又如何呢?都已经晚了。
  里苏特问你有没有办法,你说有个鸡毛办法。现在里苏特问你任何话,你都只想怼他。
  其实你有办法。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道,『不做你们就随便吧,反正我已经失败了,对我来说只是要重开一轮。』
  对于他们可就不是。
  倘若得知绯红之王的能力就能够击败他,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行动?现实不是动动嘴就能达成。
  『什么交易?』
  『用我身体里的能力救回他们,你们必须帮助我阻止2012年的世界末日。』
  没任何可讨价还价的余地。
  谁知道使用能力之后会有怎样的副作用,犹格·索托斯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类使用祂的能力。
  想必荒木早已支付过他的代价,而你亦然。
  里苏特回应,他需要和队员们商量。
  你在里苏特的房间睡一觉,第二天,他去拿回来你的居家裙,给你套上,抱着你出去。
  你的脖子甚至无法起立,软软地瘫在他的手上。客厅聚集了存活的暗杀队众,里苏特将你放在沙发上,位于梅洛尼与霍尔马吉欧之间。
  身体随机倒向霍尔马吉欧,他看向你,倒是没推开你。
  他们所说的语言,进入你的耳朵,像是鸟叫,又像是乱码。不过听他们语气,渐渐地不太和平。
  有人提出异议,瞧他们不太愿意的样子。
  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黑色的桌上摆有几盏杯,动漫里头是什么样,你没印象。杯身约有十厘米那么高,盛在富有花褶的瓷碟上。
  里苏特叫了你一声,你望向他,他问你怎么使用那个能力。
  『那是神明的力量,只要我强烈地许愿,就可以实现。』
  『我们凭什么信任你。』
  对面的伊鲁索翘着二郎腿,讲起英文,满不信任地瞅着你,『说不定你是害我们死呢?』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世界末日?你觉得这种儿话我们会信?』普罗修特也跟上道。
  『我没法证明。』你回应。
  『你要试着说服我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吧?我们不会在没有明显利弊的情况下与你合作,只能交易。但很显然,你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报酬。』
  普罗修特做出“money”的手势,他们意大利人还是这么喜欢动手。
  “……”
  你盯普罗修特,他身旁的贝西躲避你的视线范围。你帮他那么多,他却不愿意为你说话。
  『你对我们来说有什么价值?』
  『身体。』
  你道。
  普罗修特挑了下眉。
  其他人看你,贝西错愕地盯着你。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你面无表情,『不然为什么对我做那种事。』
  普罗修特没有回话。
  他同样没有回避你的视线,无言的对视中,你并不能理解他是否有表达的意思。
  他们又谈起话来,说你听不懂的语言。你坐在他们之间,垂眼,重新注视起茶杯。
  那也可能是咖啡杯。
  突然间,一旁的霍尔马吉欧夹起你的下巴、抬起你的脸,低头,咬住你的嘴唇。
  牙齿将你的嘴唇咬流血了,你望着前方,嘴上有一块疼痛的洞,血液向洞口汇集,溢出血珠。
  他放开你,又重新捏起你的脸,你的目光放向他的嘴唇,那里像是涂坏了一道口红,沾上你的血。
  他说了些什么,鲜红的地方一动一动,你听不懂。
  他们又交谈几句,终于,里苏特回复你,他们同意了。
  『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解释完呢。』你诚实地说。
  『不重要的事,可以以后再表明。』
  “……”
  你看着他,『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对我好一点。』
  因为——
  『当然。』不等你解释完,坐在正对面的男人不假思索,漫不经心地微笑道,『毕竟,你可是个美人。』
  ……
  你盯着普罗修特。
  那个头发乱糟糟的明媚的青年,如今已是头发梳得平整,嫩芽已成树木,他不再是那个偶尔会流露出内心的情绪、冲未知的你发脾气的那个人了。
  是吗。
  就这样?
  ——
  脑海里闪耀起电流一般滋啦滋啦的耳鸣。
  似在遮住那些话语,像是不让你深想。
  一旦深想,就会难受,会受伤。
  你开始做重要的事。
  向犹格·索托斯祈祷,亦或说向祂许愿。不需要杀人献祭画魔法阵什么的,这是荒木给你的机制,你只需达成触发它的条件。
  强烈的心情,强烈的愿望,可惜不足够。
  你努力去触碰那个机制,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找到几处异样。
  不行。
  终于明白荒木所说的“权限”是什么,非常明确地感应到像是有一道开关锁的东西,没有权限,就不能开启通道。
  因为这次的愿望是直接修改目标的命运,需要与之相关的权限。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知里苏特从哪里看出你抱有疑问,你抬眼,告诉他目前的限制。
  与索尔贝、杰拉德亲近的人,除了他们彼此、他们的家人、老板,再有直接影响的,就只剩下他们的队长里苏特。
  只要里苏特交给你权限,你就可以插入他们的命运轨迹了吧。
  『权限?我该怎么给你?』
  他皱起眉,像是对待一个魔法世界的疑问。这确实是从魔幻世界借来的能力。
  你也不知道。
  『我觉得说清楚比较好。』你认真,『我打算将你们都带回过去,回到百分百保证他们存活的节点,你们会带有现在的记忆。』
  『带回去?你的能力是有关时间的能力?』伊鲁索发问。
  『这不是我的力量。』你重复,『这是神明……你们拥有信仰吗?』
  『什么?』
  『这是一份有违《圣经》的力量。』
  “?”
  『是邪神……不是恶魔,不是地球信仰里任何对人类怀抱善意的神灵,也没有恶意,人类于祂们就是空气里的灰尘……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
  他们都表露沉思或是疑虑的神情。
  『你是说……使用这份力量,有可能对我们造成伤害吗?』坐在你右面的梅洛尼轻声道,『因为你不能完全控制这份力量。』
  “……”
  你的视线向四周放空。
  『你们会在意空气里灰尘的死活吗?』
  『我们于祂们而言,连蝼蚁都不是,只是数不清的渺小的灰尘,我们死掉了,祂们甚至都不会注意到。』
  『……等等。』
  伊鲁索突然捂了下脸,『你该不会想说,这个邪神的名字叫犹格·索托斯吧?』
  ……?
  他怎么知道?
  『你知道他?』普罗修特转头问。
  『不只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啊——对吧?霍尔马吉欧、加丘、梅洛尼?我们一起看过。』
  『对。』梅洛尼回应,『但那只是恐怖电影,并且不算小众,流行度在恐怖片爱好者里堪比《异形》。』
  『哈哈,你该不会是骗我们吧?还2012年世界末日,你不会想说,其实你是玛雅人的后代吧?』
  伊鲁索扯起嘴角,笑几声,显然不怎么信。
  这个理由你还真用过。
  『你敢赌吗?』
  『……什么?』
  『你们敢吗。』你对他们的怀疑无动于衷,『赌。』
  “……”
  伊鲁索看着你,不说话。
  赌你所言是真还是假,赌使用能力过后,他们会不会真的像恐怖片里那样,落得悲惨的下场。
  他们又交谈起来,伊鲁索与加丘比比划划,你猜他们是在给另几个人讲克苏鲁故事。
  普罗修特露出“这你们都信?”的表情。
  『赌。为什么不赌?』霍尔马吉欧咧开嘴角,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直视你,『哈,邪神的力量,我倒想见识一下!况且,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岂不是能多活几年?』
  ……哇,这是什么脑回路。
  简直是个积极分子,放恐怖片里就是上赶着送人头。
  不管怎样,他们最终决定尝试你的做法,里苏特牵上你的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权限。
  似乎当他们全部下定决心,通道就可以启动了。
  因为这也将改变他们的命运。
  视野之中,所触及之处变得扭曲,似那变换的万花筒。墙边的时钟倒转,指针愈来愈快、愈来愈快,日历上的阿拉伯数字扭曲、变化,只往那里瞟一眼,便头痛欲裂。
  闭眼,你能听见死去的细胞复活、重构,组成物质的粒子啵啪啵啪地运动,肉身穿梭过重重未知的壁垒,当你睁开,眼前是一片混沌诡谲的白光。
  不是纯洁的白光,里面混杂着未知的物质,根本不敢去窥探,一点也不。向着那漩涡中心走去,精神都在发毛,一股力量引导你前往深处,你只能顺随它,不敢去回应。
  漫长又短暂,此处没有具形的时间上的感知。白光尽头,浮现一块房间阴暗的小角落,索尔贝与杰拉德被捆绑在地,他们的对面,竖着两条黑色的身影。
  你穿过黑色的身影,松开他们口中堵塞的布条。他们恐惧又眼含泪水地凝望你,你向他们伸出自己的手。
  他们宛如终于等到了救星,痛哭着搭上你的手心,颤抖着,仿若两只可怜的小羊羔。你牵引他们,踏入漩涡,回头,那个曾经杀害过你的人,此时正定格在原地,与他拿相机录影的同行者,两双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你,像是要把你的身影印刻在他们的眼球里。
  你不再关注这二人。
  乔可拉特,那个在无数个夜晚白天反复折磨你的凶手,以及在一旁记录下这一切的帮凶。
  你恨他们。
  产生过多少疼痛,就有多少恨。
  时空的长廊是如此漫长,索尔贝与杰拉德挂在你的身躯上,你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巨大过。
  “你……您快消失了。”
  杰拉德抓紧你的手臂,害怕自己会掉下去似的,害怕失去你这唯一的浮木舟。
  “没关系,别害怕。”你的声音平稳,“只希望你们能活过2012,这样,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答应我,活到2012,我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救你们,之后你们想怎么玩都无所谓。”
  “……”
  两人低下头,像是不理解。
  “为什么救我?”索尔贝抓着你,“自从加入热情,我就再也没祈祷过。即便这样,您也爱我们,愿意救我们吗?”
  你沉默片刻,他们似乎把你当做神的降临。
  “我不是神。”你说,“我只是需要你们活着。”
  “为什么?”他追问,“所有人都想让我们死。”
  “因为我不是他们。”
  “您认识我们吗?”
  “……”
  你发现如果一直敷衍,他们很可能一直问下去,于是道:“从你们踏入那栋房子起、相遇起,我就一直注视你们了。”
  从他们互相打架,到相互做爱。你触碰过他们的每一寸领土,关注过他们的每一份举动。他们也给你挑过衣服,给你洗过澡,给你做过饭。因为当时家里没有别人。
  两个早就不是孩童的成年人,此时却哭得像两个小孩。
  “我们是你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
  你可不记得自己哪个时候生过娃。
  可是,听着他们的哭腔,看着他们狼狈又难堪的哭脸,你竟道不出分毫反驳的话。
  恍然间,你明白了什么。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没人会愿意加入黑帮。”
  布加拉提平淡的话语,重新回响于你的耳旁。
  为什么会活不下去?
  “人需要爱,就像鱼需要水。”布加拉提模糊的身影回答,“你能明白吗?”
  你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你们是你们妈妈的孩子、你们爸爸的孩子。”你安慰他们,“你们汇集了两个人的基因,无数生命的基因,从妈妈的肚子里诞生。我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妈妈呢?我和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他们是否被虐待过,是否被抛弃过,他们为什么会加入黑帮,但,那些都无所谓,也无所畏惧。
  “你们还有未来。”你说,“向着未来前进吧。”
  他们可以一直顺着时间向前走,直至自然地终结。
  不像你。
  光芒离去,睁开眼,你仍坐在客厅的沙发。
  众人的目光放向你的身后,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事,伊鲁索与霍尔马吉欧站起身,加丘撑着扶手,贝西瞠目结舌,普罗修特与梅洛尼睁大了眼,里苏特望着那里,又看向你。
  “Sorbet!Gelato!”
  伊鲁索跑过去,给那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看着他们,心想,这果真是个与原着不一样的平行时空。
  所以原着,死了的,还是死了。
  荒木让你改变的,有何意义吗?
  平行时空,和番外,和同人文,有什么区别吗?
  他被读者诅咒,不就是因为在原着里发太多刀子,不应该去修改原着吗?
  丢你来平行时空做什么。
  想不通。
  说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相似又不一样的平行世界呢?
  总不可能是荒木没设定详细,导致代码随机生成,形成了无数个小宇宙吧?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会吗?
  你现在很想把荒木揪出来狠狠质问一通。
  索尔贝与杰拉德见到你,略带困惑地打量你一番,答应你,绝对不会去送死。
  你不信。
  入夜,梅洛尼擦完你的身体,为你唇上的伤涂药膏。你的身体状况没有恶化,精神也没有特别糟糕。有点奇怪,这一次,犹格的力量到底拿走了什么。
  甚至比以往还要清醒。
  梅洛尼不急着睡,他玩一阵电子产品,才关上灯。你根本睡不着,精神得可怕。梅洛尼转过来头,问你怎么还不睡。你说自己好像被浇灌了五十罐红牛。
  他问你红牛是什么,你说是功能性饮料,喝了提神。他笑了笑,闭目。
  你的精神相当亢奋。
  神经像是打了几百根激素,呈现紊乱的状态,敏感得不得了。细听梅洛尼的呼吸,确认他已熟睡,你慢慢下了床,走出去。
  还是不太适应,但比白天好了许多。你走进索尔贝与杰拉德的房间,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即使睡觉,也成连体婴儿。
  ——你才不信呢。
  有那么庞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他们会不冒险、不去碰?
  就算暗杀组成员看起来比原着里关系亲密,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钱、权、势,有野心的人类,追求的无非就是这些。
  所以才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攀比,不停地把前面的人往后踹,当做垫脚石。
  ……
  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听话呢?
  你的思维转到这里。
  没有多余的机会了,以最小牺牲来换取最好的结果,如此想着,你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一些变化。
  一些东西从你的四肢涌向你的手腕,透过脉搏,汇集于手指,前往指尖。
  细细长长蠕动的鲜红虫子,从你的指甲缝里钻出。
  你着实被吓了一跳,以为幻觉又来了,可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恐怖的感知。
  它们就如同真正的你的孩子,分裂自你的身体,全然听命于你。
  就像是DIO的肉芽……是因为被他影响了吗?你还记得那些奇怪的梦。
  你将自己的手伸向他们。
  虫子钻入二人的皮肤,你的视觉与虫子同调,它们爬向而人的大脑,依附之上。比DIO的肉芽更隐蔽,肉芽会在前额留个小尾巴,你的虫子不会。
  能够操纵他人的思想与行为……这个能力,可不能被别人发现,多有威胁啊。
  ……
  能不能给这群不听话的家伙全种上?
  心怀邪恶计划,悄咪咪溜进里苏特的房间,准备擒贼先擒王。
  结果余额不足,需充值。
  你:……
  明码标价让你降SAN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