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我依然不爱吃东西,但被夏油杰看着,稍微吃多了一点,他?虽然对我的饭量始终不满,但也知道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他?童心未泯,还?准备了小红花,谁吃饭最多就奖励谁一朵,常常是菜菜子和贤治的争夺战,我从未得到过。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很久,直到初秋的一个傍晚,厨房送来了罗宋汤。
  那天的晚餐时间比平时早,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红艳艳的汤汁上,贤治手里捧着一只机器猫的生日蛋糕,菜菜子在和他?数蜡烛。
  罗宋汤。
  生日蛋糕。
  回忆的刀尖瞬间扎进了我的心脏,将?我扯回了九年前那个漫天血色的秋天。
  我先是咳嗽,然后呕吐,最后倒在地上痛苦的蜷成了一团,头疼欲裂。
  不知道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应激反应,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根本止不住。
  “铃溪。”
  “铃溪。”
  铃溪……
  谁在叫我?
  黑暗中?投入一束光,我慢慢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是我所有的青春回忆。
  他?是我所有的少年情?怀。
  “铃溪,不要怕。”
  他?朝我伸出了手,捧住了我的脸。
  “已?经没事了。”
  ……他?要掐死我。
  他?一定是想掐死我。
  我狠狠地咬住了那只手,磕足了力?道,直到嘴里传来一片咸腥,我也没有松口?。
  我想说你不要杀我,但是嘴里含着东西,只能发出很轻的呜咽声。
  背上传来了一下?又一下?的轻拍。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过了很久,我的意识才逐渐清醒。
  眼前的一切也都看清了。
  罗宋汤撤走了,蛋糕藏起来了,贤治没吃到蛋糕有些不开心,菜菜子在安慰他?。
  夏油杰满脸担忧,见我睁开眼睛,脸色和缓了一些:“感觉好点了吗?”
  我嘴里咬着他?的手背,他?也是能忍,就一直让我咬着。
  我张开嘴,松开了他?的手。
  “铃溪——”
  “你走吧。”我别?开了脸,“我不想看到你。”
  或许,我还?是不够狡猾。
  狡猾的人,在得到目标全部的信任之前,是不会直接撕破脸的。
  但我忘不了。
  忘不了九年前的那个秋天,我满怀期待地推开那扇门,我以为我看到的会是他?们一家三口?手里拿着彩带和雪花,对我笑脸相迎的场景。
  按照原定的计划,我很快也会成为那个家里的一份子。
  夏油杰可能不知道,我早就在心里幻想过和他?共度的一生,小到结婚时给?他?买什么?款式的耳钉,大到以后孩子的名字、我们住去哪里,我都有想过。
  想过无数遍。
  细小的生活,庞大的未来,都落满了他?的身影。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掉了。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满脸忧伤的看着我,跟我说:“已?经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了?
  他?老实本分的父母。
  无忧无虑的我。
  温柔善良的夏油杰。
  我们四个人,其实都在那一天,一并死去了。
  “抱歉,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我擦了擦嘴角,“让我一个人缓缓。”
  “铃,你把夏油爸爸的手咬出血了。”贤治指责道,“你要向他?道歉。”
  “贤治,你也给?我出去。”
  “铃,你要道歉的。”
  “别?逼我骂你!”我突然情?绪上来了,拽起枕头,朝贤治丢了过去,“给?我滚出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贤治什么?都不懂,我却把气撒在他?身上。
  是我让他?坚持做自己,却又……伤害了他?的心。
  好在枕头砸到他?之前,就被菜菜子挡住了。
  “你是怎么?回事?咬伤了夏油大人,又欺负贤治弟弟?”菜菜子皱眉道,“我们有谁欠你了吗?你只不过是一个——”
  “菜菜子。”夏油杰叫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还?有些事要处理。”
  然后他?没看我,只叮嘱了一句:“有事就叫咒灵做,它们听得懂。”
  “菜菜子小姐。”等到他?们走到门口?时,我才轻声说道,“你们的夏油大人,他?……杀了我。”
  我还?是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揭露他?弑亲的事。
  夏油杰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菜菜子或许相信她的夏油大人不会做出这?种事,也或许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反问道:“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说的也是。”我睁着眼睛,让天花板上的白色完全淹没视线,“我现在活得是挺好的。”
  从这?天起,夏油杰没有来看过我,医生说我要保持心情?愉悦,他?知道有他?在,我就没法愉悦,于是换成了贤治监督我吃饭。
  小孩子较真起来,比成年人要更苛刻,他?甚至精确到了我吃了几只虾几口?蔬菜上,还?用小本子记了下?来。
  我对自己的健康并不关心,反正没什么?大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况且,看到夏油杰为我的身体担心,我心中?反而?涌起了一种阴暗又奇怪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