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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 一团旋风桃花色,从女子的指尖疾飞而出。
  花,似雪。
  血溅了女子一身, 她拊掌大笑, 饶有兴味地看美髯公跌坐于地, 毫无还手之力,索性抚着长须,仔细捋净其上的血痂。
  “尽管杀我,莫要耻笑。”袖玲珑阴森瞪她。
  千红一窟便真的收敛神色, 只弯起凤眸打量他狼狈模样。
  “还笑!”袖玲珑震怒, 拼尽最后的力气高喝道, 又喷出一口殷红的血。
  袖玲珑眼前青红交错, 耳朵也嗡嗡铮鸣, 只觉得那笑声格外粗犷,不同于千红一窟那尖细的亮嗓。
  袖玲珑循着笑声回首, 只见公羊弃不知何时翻到屋脊之上,正盘膝落座一旁默默观战。
  “师父,你也笑话我?!”袖玲珑悲愤欲绝,仰头向苍天喷出一口黑血。
  公羊弃抬手使了个轻功, 便将袖玲珑运下房檐。
  毒药师立于檐下揣手等候许久,稳稳接住袖玲珑,掐一把他的人中, 长叹一口气。
  “放我走, 我还能战……千红绣……”
  袖玲珑七窍流血, 却仍坚持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怒音来。
  毒药师伸手合上他的眼睛, 安息了似的。
  毒药师淡淡叹气。“你姑且多活两天——”
  “跛子刘师叔还没折够银元宝和纸钱。”
  袖玲珑啐了一声,“晦气。什么破理由!”
  “袖玲珑, 你的风光大葬,不得比衰兰那小子更有牌面?”
  毒药师循循善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袖玲珑一楞,倒觉得有理,颤颤巍巍抬手整理自己凌乱的长须,哼笑道,“那是自然,师叔给衰兰折了五百只银元宝,我可是那小子的师兄,自然要……”
  袖玲珑一番思索,又咳出一口血块,正色道,“五百零一只。”
  毒药师淡淡点头,“好,有志向。”
  也是,谁能比得上古鸿意受长辈们疼爱。
  啧。那小子真命好。在家有师兄师叔疼,现在又有老婆疼。
  毒药师思忖,少那一只,自己折一折给袖玲珑补上算了,依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气性这般大,省的他死不瞑目。
  见袖玲珑已然沉浸在风光大葬的得意中,毒药师又轻叹一口气,便打算拖拽他回屋疗伤。
  “等等。”袖玲珑挑眉一楞,便伸手遥遥一指。
  毒药师疑惑偏头,视线顺着他满是厚茧的手指,望向庭院深深处:
  两块红枣糕在挥剑打架。
  毒药师不解。
  两块红枣糕轰地倒地,又依偎在一起。
  袖玲珑眼前昏黑一片,看不清古白二人行迹,敏锐的听力却听清一些涟涟的水声。
  缠绵交织,旖旎相碰。退让间,气息错乱地呼出,却又再次深入。
  “他俩这是?”袖玲珑气若游丝,坚持问道。
  毒药师即答:“亲嘴呢。”
  袖玲珑脸霎时红了。怒火攻心,他眼白一翻,竟直直倒下。
  晕死前,袖玲珑不禁回忆起,暮春庙会,小古抱着小白拐进暗巷许久,两人出来时,小白头发凌乱,面色潮红,手腕脚腕都落了红痕的样子。
  以及那时候师弟一脸如梦似幻的餍足。
  袖玲珑目眦尽裂,直指苍天,“古鸿意你就这么喜欢野合?!”
  “到底谁教坏他的!——”
  袖玲珑痛心疾首。毒药师一言不发狠狠掐他人中。
  拖起袖玲珑的小腿,毒药师慢慢地将他拽回房去,袖玲珑脸着地,在雪地上拖出一道五官清晰的雪痕。
  “千红绣……我要杀你……师父你笑我……古鸿意你你你……”他声嘶力竭,却一个不落地点兵点将。
  毒药师淡淡摇头,心说,“你活得好累。怎么恨遍了所有人。”
  一步跨进门槛,毒药师回首看一眼雪地中的古白二人。
  两双睫毛浓郁纤长的眼睛,都挂了雪绒,虚虚交错、摩挲。
  小古本就是古雕刻画的长相,眉峰挺拔,眼睫浓郁,还有美人尖。
  看惯了他平日胡乱挽个低马尾,再找袖玲珑借个打补丁的衣裳,压下许多锐气,只觉得古朴严肃。
  一时之间,红绸墨发,银饰悬耳,几分矜贵气质。看得毒药师有些陌生。
  真让他小子过上好日子了。
  小古故意抬高手腕,逗小白玩。
  小白便雀跃着扑了过去,小口咬住他的腕子,扯扯。
  小古笑着望他。
  眉峰到鼻梁的折线顶起,趁机拿鼻梁顶了一下对方带着愠色的面颊。
  小白恼火咬他喉结,他趁机抬手轻松一弹,便解开了千红一窟给小白仔仔细细弄了半个时辰的头发。
  扑簌。发梢银珠悄声落了雪地。
  你个败家子。毒药师淡淡摇头。
  精心编织在发丝间的小红系带柔柔飘落,在茫茫白雪中格外醒目。
  更醒目的是一头绸缎似的乌黑长发瞬间倾泻。
  压过雪色与红色。
  ……真让他小子过上好日子了。
  毒药师有些理解袖玲珑。
  垂头,袖玲珑脚腕抓在自己手里,双手却还在执著捶地,嘴里念叨的全是千红一窟。
  不知为何,毒药师又有些无语凝噎。
  不忍再看一眼雪地中的古白二人,毒药师竟不自觉勾起微笑。
  倒真的很般配,都很好看,年纪也相宜。
  把一个样子的婚服穿出两种风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