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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无字书,低声道,“这便要走?我以为你是来找这本书的。”
  被布带蒙住了双眼, 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理应是看不到齐绍麟所拿之物的。
  但他偏偏就知道齐绍麟暗示的是什么, 轻声笑道,“皇家千机密道,全天下只有一人进得去……你以为能骗到我?”
  “哦,”齐绍麟也不多说, 将无字书塞回去,“那便恭送铁面君了……”
  他话音未落,铁面君却兀然贴到眼前, 一副森然鬼面近在咫尺,五指成爪直取齐绍麟喉间。
  齐绍麟早已严阵以待,侧手挡住铁面君的来袭。
  但齐绍麟手上戴的可是双精钢打制的铁手套, 与铁面君相接时竟发出兵器相交的铮然声音。
  就是这双手……
  交手时, 两人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念头。
  齐绍麟袖口间探出银钩, 探向铁面君同样脆弱的脖间, 却被一闪躲过。
  铁面君犹如拥有分身术一般, 在房檐上下跳跃回旋, 飘来飘去,速度之快,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人的魅行无踪,正如多年来的噩梦一般,恶心的缠绕在身旁。
  那双盲了的眼睛躲在黑布条下犹如毒蛇,仿佛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齐绍麟缓缓吐出一口气。
  多年前那双带着笑意的眼、枯瘦的双手、药碗里永远喝不尽的黑色液体。
  十几年前的幼童只能将性命置于他手,“心甘情愿”的喝下一碗碗缩减性命的药。
  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儿了。
  铁面君多次移形换影,在行至齐绍麟身后时方要出手,却被迫抓住了银链。
  银链带钩,抓穿了男人的手臂。
  铁面君反而笑了起来,“枭?让我猜猜你是谁……”
  齐绍麟淡声回答,“杀鬼之人。”
  ……
  原本喜庆的宫宴上一片混乱,被砍杀的喊叫求救声不绝于耳。
  但众侍卫们无暇顾及其他。
  皇帝遇袭就是头等大事,所有侍卫都退了回来,举剑虎视眈眈的盯着白曦鹤这个不速之客。
  “白曦鹤?”永昌帝跟着念出来。
  他显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永昌帝眉头微蹙,对这么一个陌生少年突兀的出现在皇宫中倍感怀疑。
  但当下显然还是共同制敌更重要。
  “陛下,您稍往后靠,”白曦鹤力图殷勤,顺便在永昌帝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让我来帮您……”
  “姓姜的小子,跟紧孤!”皇帝并不理会白曦鹤,而是朝姜栾喊了一句,“掩护孤上前御敌!”
  “是。”姜栾点头道。
  他依旧是有什么踢什么,掩护皇帝击杀刺客。
  见两人配合默契无间,白曦鹤简直看愣了。
  还是皇后好心好意的搭理了他一下。
  永昌帝在姜栾的帮忙下并无性命之忧,皇后放下了心,对白曦鹤宽慰道,“陛下也是曾经御驾亲征过的人,这点小场面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白曦鹤一听这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对于皇帝的脾性和经历,难道他了解的还不够详尽么?
  但偏偏又被姜栾抢了先,到底是为什么!
  算了,此计不成,还有后招。
  白曦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出腰间佩剑钻入人群中。
  见皇帝亲自杀敌,大大鼓舞了在场人的士气,再加上该死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活着的人也好好躲着不再碍事,于是一边倒的局面瞬间逆转过来。
  “抓活的!”
  有人蹦出那么一句来。
  姜栾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不是给刺客们提醒了么?扭头一看,说话的果然又是白曦鹤。
  白曦鹤这一句话冒出来,像是给了现场刺客们一个指示。
  尚存活的数名刺客见势不好,竟挥剑纷纷引颈自戕,令人全然来不及反应。
  一场好好地宫宴,变得血流成河,人仰桌翻,处处都是断臂残肢。
  皇帝毕竟上了年纪,一番冲杀下来气喘吁吁。
  他将剑支在地上半撑着身体,冷冷道,“检查一下,还能找到活口吗?”
  侍卫们上前捡拾现场尸体,方从人间炼狱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官及世家权贵缓缓围聚过来。
  虽然他们的家眷中不乏有被乱刀砍死的人,却只能等着皇帝的指示,不敢随意动作,更不敢放声哭泣。
  姜栾扭头数了数家里边的人,齐绍燕、周氏、齐绍康皆在,夙平郡王方从桌子底下狼狈爬出,齐绍阳丢下一把染血的剑,去扶父君起身。
  不在的依旧只有失踪的齐绍麟、和寻人未归的齐玉恒。
  姜栾心事重重,转身就想去找人,却被永昌帝拉住了胳膊,强行留在身边。
  “小子,你跟孤来。”皇帝沉声道。
  “……”
  姜栾不好违拗,只好跟上皇帝的脚步。
  落在后面的白曦鹤看的更不是滋味了。
  侍卫们将尸体中的黑衣人捡出来,列做一排
  解下面罩的刺客们皆是再普通不过的相貌,竟无一个活口。
  皇帝看了那些尸体几眼,猛然发作,拔剑刺向尸体。
  “该死的恶徒,竟如此作恶,害的孤失去了重要的臣子!”
  皇帝一边怒吼,一边将尸体刺了个稀巴烂。
  永昌帝鞭尸时的癫狂模样,令姜栾忍不住想起绿水洲遇险时,同样癫狂鞭尸的睿宝。
  两人狰狞的面目竟有一瞬间重合了。
  只是皇帝的动作更加夸张,像是带了丝表演的意味儿在里面。
  失去了亲眷的权贵们看的红了双眼,似乎十分共情,将心中的怨恨全部放在眼神中,狠狠瞪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复活过来再凌迟一遍,方来得痛快。
  皇帝鞭够了尸,将剑扔给一旁的侍卫,眸光锐利的扫视着在场百官,“孤在此立誓,定会查出行刺的真凶,以报此血洗天寿之仇!”
  “陛下英明!”
  众人顿时跪倒了一圈,此刻就显得尚站立着的崔家人格外突兀。
  丞相眉头紧锁,扫视着跪成一片的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相爷,小姐找到了!但小姐她……”不远处一个妇人哆嗦着说。
  “嫣然在哪?”
  崔相顾不上帝王面前失仪,匆忙走过去。
  妇人扶起一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女,撑在身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小姐被刺客所伤,眼见是不行了啊!”
  “嫣然!”
  崔相虎目怒睁,慌忙的狂奔过去,差点儿踩到地上的血滑倒。
  皇帝比他反应更快,大声喝令道,“快传御医!”
  崔嫣然叫人捅了七八个口子,也不知是哪来的深仇大恨,还被斩去半条右腿,鲜血如注。
  少女脸色极其苍白的昏迷着,眼见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姜栾略一看,赶紧抽出身上的腰带,走上前来。
  “你!”
  崔相抱着女儿,刚要呵斥,却被姜栾回瞪了一眼,“先止血!”
  姜栾将腰带缠在崔嫣然的半截断腿上,牢牢锁住。
  崔相便不再说话了,一脸焦虑的看着女儿煞白的脸。
  捆伤口期间,姜栾扫了几眼崔嫣然身上的伤口。
  这几个血洞……看起来像是用剑捅出来的?
  但他隐约记得方才那些刺客,带的是刀。
  崔嫣然的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一身粘稠血衣,只有脖颈上的夜明珠未染血分毫,依旧在少女的脖子上熠熠生辉。
  姜栾下意识抬头,在人群中寻找齐绍阳。
  他看到齐绍阳脸上带着血痕,扶着夙平郡王,垂头不敢看向这边。
  姜栾简直有些不敢置信……这十四岁的少年竟有这样的胆量,趁乱行凶?!
  即便是被揭穿盗窃,那与杀害丞相千金的罪名能一样么?简直是蠢笨的惊人!
  御医很快被送进来,带着药箱现场为崔嫣然进行医治,随后宽慰陛下和崔相,“崔小姐虽然失血过多,好在处理及时,性命暂且无忧。”
  此不幸中的万幸,令崔相小小的舒了口气。
  但远处听到的齐绍阳,脸色白的可怕,双腿一软,差点儿直接跪了下去。
  “阳儿你怎么了?”夙平郡王诧异的问道。
  “这……这一地的尸体,被、被吓到了。”齐绍阳勉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