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满是桃花香的院落。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桃林下的红衣少年沉默良久,吐出两个字:
“无趣。”
......
九月十三。
京城之中,越是临近圆月之夜,城内越是热闹,不知涌来多少江湖高手。
就在昨日,又有三四百位武林名人进入京城,其中至少有五位掌门人、十位帮主、二三十个总镖头,武当的长老木道人和少林的护法大师们也都到了。
而这段日子,陆小凤亦是没法清静,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以缎带来的限制江湖豪侠入宫,言武功凡是能够得陆小凤认可者。
便能从他那里得到入宫凭证,一根来自波斯,乃大内珍藏,于月光下变色生光,市面绝难仿造的缎带。
此举彻底将陆小凤架在火上烤,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因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木道人,都是他的朋友,着实不忍他们与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的是,他如何能够动摇这些人的心思,凡是将武功练到独步武林的层次,哪个不是心如铁石,百死不悔。
哪怕西门吹雪与峨眉四秀之一的孙秀青结缘,致使剑法有隙,哪怕叶孤城伤好之后,又身中了蜀中唐门剧毒,都不曾动摇他们参与这一战的决心。
就连一向以懒字著称的木道人,虽并未说明会不会参与此战中,但也要走一根缎带,而这入局之举,最后会不会出手,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春华楼。
叶孤城端坐在二楼酒楼中间,面前站着一名衣着华丽的英俊青年,他眼睛带着一种似食尸鹰般残酷的情绪。
周围有许多旁观的江湖客,其中就有陆小凤等人。
正当气氛凝重,似是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一位赤足瞎眼的红衣少年悠然走进。
瞬间让本来就十分沉重安静的地方,更添了几分压抑之感,许多人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都看我作甚,继续看白云城主到底有没有受伤,又是否能用摧枯拉朽之势破了唐门飞沙。”红衣少年淡若清风的走到一张空桌坐下。
“小八,你可越来越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这些日子,你跑哪里去了?”花满楼从楼上走了下来。
庄不染招呼完店小二上酒,随口道:
“不就是知道你要来劝我,我可不得出门躲清静,现在先别说我的事,先看一看白云城主的实力有几分精进。”
“花满心,看好了,我这一剑,是否还能让你继续漫不经心的谈笑。”
叶孤城手一动,剑光已飞起,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接着旁观的江湖客就看见英俊青年的左右双肩琵琶骨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叶孤城缓步走下来,来到红衣少年身旁,道:
“如何?”
红衣少年把玩手中酒杯,说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叶城主,你倒是很会抢戏。”
“何意?”叶孤城脸色不变。
“一个男人一生所追求的全部,便是名、利、女人、权势。”
“叶城主仪态如仙,名满天下,武功高绝,自是不缺这些东西。”
“可为了练剑,就连酒和茶都不喝,乃至放弃了尘世中的种种欢愉,从而拥有一身举世无双的剑法,但如此一来,亦对自己造成了不可逆的空洞。”
“于叶城主而言,如自己这般的剑客,寂寞本就是自己唯一的伴侣,但比寂寞更可怕的是凄凉和冷落,即为幽深难耐的孤寂。”
“如此孤寂,若不愿再忍受,便无法维持献身剑道的纯粹,就像现今的西门吹雪一般,使自身剑法有隙。”
“人之所以是人,便是无法彻底抛弃七情六欲,以致再坚强的人,忍受也总有尽头。”
“当经年累月,这种孤寂累积到无以复加之时,想来如叶城主这般的存在,怕也不想再承受下去。”
叶孤城听到这,双眸沉凝,道:
“你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瞎子。”
“呵呵,不愿沦为平凡,又不能忍受孤寂,那么唯一的出路是什么?”
红衣少年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便是知道叶孤城之所以还是走上原剧情造反的道路,不外乎自己想死。
他不愿成为所谓的群雄之一,而是要做一生不弱于人的白云城主。
是以为自己设下了一个精彩的必死之局,在朝堂和武林之中溅起最巨大的浪花,岂不是死得其所,畅快至极。
众人听完,只觉得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自从你狂徒之名,在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你自小的经历也被传的广为人知。”
叶孤城神色平静:
“一个常年足不出户,只喜欢在桃花下眠,桃花下醒的人,何尝不是因为孤寂,你又能忍受多久?”
红衣少年似有些不解的开口:
“我无所谓道德底线,遇事直接发疯,从不委屈自己,一向为难别人,何来孤寂可言?”
“就如我宰了蛇王的三千弟兄,是因为他们坏吗?”
他摇了摇头:
“不,他们再坏有我坏吗,不过是因为我想罢了。”
“再比如不久后所谓的武林盛事,仅是一时兴起,也就三个字......我乐意。”
众人闻言,登时脊背发寒,毛骨悚然,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作百闻不如一见,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八个字。
“狂徒之名,名副其实!”
第81章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红衣狂徒,遍挑群雄(求首订)
花满楼这个时候再无劝说自家幼弟的念头,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跟他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而像他这般人,行事无有章法,皆随心意,如何劝得动。
“非正非邪、行事乖戾、心狠手辣,但智慧武功,胆魄勇气,俱一时之选,你无愧狂徒这个名号,也唯有你这种人,方能将武功练到非人的程度。”
叶孤城说完,便迈步离去,既然已经知道这红衣少年没阻自己的心思,也不愿再待了。
“花七童,最近过得可好?”庄不染端起酒壶,笑呵呵的为花满楼倒了一杯酒水。
“有你这样的弟弟,过的不好又很好。”
“你若别想这么多,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得跟我学一学,教你一句真言,死了没事,活着也行。”红衣少年悠悠道:
“凡事按这个来,定能得无比通透的人生。”
花满楼面带一丝无奈:
“既有心情说笑,想必你是对这场比斗胜券在握?”
红衣少年一脸无所谓:
“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青山天外天,这谁说的准,我最多有把握保命而已。”
花满楼听他有把握保住性命心中稍定,不由想做一次尝试,道:
“非打不可?”
“想看一看江湖的水有多深,又有多浑。”庄不染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水:
“所以,非打不可。”
“爹娘很担心你。”花满楼百般无奈的道。
“正因如此,我不是说了能够保命。”
“真是什么都被你想到了。”花满楼不再多言。
二楼的陆小凤等人将下方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陆小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还有躲人的一天,躲的还不是一个女人。”司徒摘星笑哈哈的道。
“你若是见过他出手,只会想从今以后一听到他的名号,便退避三舍,最好终生不再相见。”陆小凤苦笑不已。
“今时今日,见这狂徒,方知他的容貌可要比武功更引人注目,感觉什么江湖四大美人,在他面前都不足万一。”薛冰一脸的感叹:
“难怪当初大姐出人意料的捡一个人回来。”
石秀雪回了一句:
“那是你跟他见的面少,我倒是觉得他最引人注目的既不是容貌,也不是武功,而是那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都有些什么,快跟我说一说。”薛冰较为感兴趣的道。
两女就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陆小凤见状,不禁感叹女人的关注点就是与男人不同,他随即陷入沉思,似是思索方才哑谜一般的对话。
......
九月十五,明月当空。
紫禁城的太和殿就在太和门里,太和门外的金水玉带河,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金水玉带一样。
陆小凤等人来到一座宫门外,却见大批手持缎带的江湖高手。
旋即,司空摘星不动声色的钻进人群,又悄然无声的回到花满楼身边。
“陆小鸡吝啬,不愿给你们几个缎带,我带你们进去看热闹。”
司空摘星说话之间,就塞给了花满楼、石秀雪、薛冰一根缎带。
陆小凤满脸诧异:
“不对劲啊,魏子云只给我六根缎带,这些人哪来的那么多缎带,他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市面绝难仿造,亏我这段时日到处东躲西藏。”
“你先别在这感叹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司空摘星说完,不远处的人群出现几声叫骂:
“我的缎带呢,被哪个狗贼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