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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综合其它 > 谵妄羊与不眠狼 > 0.1、谵妄狼与不眠羊
  「今天的我,也依然在盯着他,那是我觊觎已久、即将捕获的猎物。」
  晚间,我的同班同学原一回到公寓门前,他佝偻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
  如同行动迟缓的树懒,他掏出几把沾有他血液的自残“爱用刀”、无数张皱巴巴的高面值钞票、烟盒……在翻空口袋后,他总算掏出钥匙。
  钥匙却掉落在地上。
  你是蠢货吗?
  监控着他的我,勾起嘴角。
  畸形的鱼眼镜头将景象映得格外扭曲,少年蹲下身,摸索着钥匙。待他起身的瞬间,纯白的眼罩飘落在地,往常被额发盖住的右眼暴露出来,眼眶里的眼珠荡然无存,只有漆黑的空洞对我以及我布下的摄像头打照面。
  他似乎在看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但我并不担心他会发现。
  他的右眼球因为校园霸凌而被摘除,而他的左眼有着远视,从医疗室偷来的体检报告这样告诉我,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
  紧接着,他打开房门,凝视着被漆黑所笼罩的房间。
  是发现被我侵入了吗?
  纵使我留下过线索,以他迟钝的脑筋、残念的视力,也难以发现。谨慎起见,我在脑中复盘侵入时的细节。
  毫无疏漏。
  他拿起地上散乱的麻绳,跑进卫生间。
  卫生间也被我安装监控了哦。
  你身体的每一寸都早已被我看光。
  灯泡在半空中摇晃,阴冷的光线映出他纤长的睫毛,他安静地望着灯泡,像是注视着如空气般寻常的死亡碎片。
  在短暂的呆滞后,他踏上脚凳,面无表情地将麻绳投抛到其上,打结,毫不犹豫将脖子套进圈中,一脚踢翻脚凳。
  因为重力,他的头很快低垂下来,眼睛因充血瞬间布满血丝,白皙的脸慢慢发紫,喉咙中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
  那根麻绳给他造成了相当的痛苦,让他那张过分冷漠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即将上演的濒死惨剧已让我的性器充血,我褪下裤子,对着屏幕上他濒死的脸开始自慰。他痛苦的神情比最顶级的色情影片与最残暴的鼻烟胶卷还要激发我的性欲。
  而逼他自杀的罪魁祸首正是我。
  早上时,我让校内有名的混混们在厕所围堵他。不过对蠢狗们使个眼色,他们便了然于胸。
  当他从厕所出来时,无神的双眼与精液的气味暴露他所遭遇的一切。我本打算躲在隔壁隔间欣赏,但学生会的事务让我不得不打消欣赏的念头。
  每个团体都需要一个枪靶,承担众人的负面情绪。
  这个可怜家伙就是学校里的标靶。教师们早已知晓校内的欺凌,他是无人问津的孤儿,他的父母在数年前被他的兄长所杀害。
  得罪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还是得罪不良少年们?身为成年人的教师们以身作则,教授着众人正确的处世之道。久而久之,学校里也没有人出手相助。
  我并不讨厌他,抱持着相反的情感,他是目前唯一能满足我性欲的人。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我只是潜入到他的家中,装上摄像头。这个白痴在家中钥匙被混混抢走后,也没有想到重新换锁。无疑是对我的邀请。
  我不时怂恿不良们对他施暴。当然这一切都无需我亲自动手。
  身为学生楷模、人之模范的我,从来不屑于亲自动手去料理别人,众所周知,成功人士都有几条狗。我只要驱使匍匐在我脚下的狗,便能达成我的目标。
  我在幼时便领悟到我与别人的不同。
  我没有感情。
  恐惧、愤怒、悲伤、惊讶、感动、羞耻、内疚、悔恨、同情等人类共有的情感,我从未体会过。
  对此,我从未惋惜,也未曾遗憾,普通人类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般任我摆弄,而我是头脑超越普通人类的棋手。
  我有着优越的家境、名门的血统、聪明的头脑、俊美的外貌……我童年未曾受过任何虐待,也未曾有任何心理创伤。在很小的时候,不会哭泣的我迎来的是周围人的赞美,父亲颇为自豪,说我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
  在我稍微长大之后,没有感情的我迎来是别人恐惧的眼神。
  我只得配合情况,对待不同的人,换不同的面具,表演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模样。我的伪装天衣无缝,每一个人都喜欢我。
  世界于我而言就像戏剧馆中光辉璀璨的舞台,人生不过是pc上复杂的即时策略游戏,而我是主角,是玩家,其他人只不过是观众和npc罢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欣赏我的表演,给我最好的游戏体验。
  任何人和事物都可以用精确的数学算式衡量,一切都逃不开我的掌控。
  毫无疑问,我是天才。
  诚然,追求权势与享乐固然是我的本能,但当一切都轻而易举之际,人生于我而言,只剩下空虚。只有更激烈,更震撼的体验,我才会稍微感受到存在的实感。
  与此同时,我感受愉悦的阙值一步一步被提高,当别人痛苦、恐惧、悲伤之际,我才能稍微感受到愉悦。
  日本有谚语:他人的不幸乃蜜之味。
  幼儿园那年,我和二姐前往家附近的公园游玩。
  我们在柔软的沙地上堆沙子,像往常一样玩到黄昏,周遭孩童愉悦的玩耍声也被其父母催促吃饭的打断所平息。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姐姐跌入沙坑中。
  沙坑底部有废弃的钢筋,钢筋像勃起的雄性性器般,耀武扬威地指向天空,捕获着失足坠入陷阱的处女们,如同黑铁般粗粝的钢筋径直刺穿 姐姐的小腹,破瓜的处女之血四散飞溅。
  她的血液打湿了被黄沙弄脏的连衣裙。耳畔是姐姐的惨叫,我着迷地注视着穿刺过姐姐腹部的钢筋,它其上布满着铁黄色的锈迹,姐姐的血液与尖锐粗糙的边缘融为一体。
  这么粗这么钝的物体,是怎么刺穿人的肉体的?
  这是非常态的事件。
  我开始颤抖,胸口微微发热,像是受到启发般的灵感,我从未感受过的体验激烈地冲撞着我的内心。
  「小深!快点去叫人来!真的好痛—!我要死 ……呜呜呜……」姐姐哭嚎着,年幼的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等待着我的救援。
  夜幕早已降临,公园们的孩子早已归家,没有人会听到她的求救声。
  「呜呜—啊啊……好痛!快点去叫救护车!」因为剧痛与恐惧,她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面颊,滴落在沙坑中。
  我陷入迟疑,我很想再观察着姐姐的样子,无论是血液、与姐姐融为一体的钢筋、惨叫与泪水,内心莫名的悸动、从未有过的体验,这一切都让我着迷。
  我做出了决定。
  我直挺挺地摔倒在沙地里,装作吓昏的样子。
  听着姐姐逐渐小下去的悲鸣,我的脸上平生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浮现笑意,尽管这笑意并未持续多久。
  闭目的我被一个高大男人抱起,我本以为是前来施救的人,心生暗喜,却被他狠狠扼住口鼻。
  待我醒来时,已身处险境。昏暗的房间内,满是奇怪的汽油臭味,有人注视着我。
  我被人绑架了。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安抚着我,他用着异于常人的缓慢语调,安抚着我,他翕动的唇边有着一颗小痣,我好奇地伸手去摸──
  记忆到此为止。
  在那个漆黑的房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只是我的年纪太小,什么都想不起来。父母也不愿提起,这件事对我也没有造成任何阴影,或许「阴影」已经被我遗忘。
  很快,我升上小学,小学组织活动,去一所疗养院中陪伴无法归家的病人们欢度新年。
  这些病人在情感与地理上,已经被他们的亲人所遗弃。我在知晓部分病人的信息后,钻入目标的病房中。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中风的老爷爷,因中风,他失去语言能力,只能像一头猪般发出哼哧哼哧的呻吟。
  在进入病房后,我闻到刺鼻的尿骚臭与老年人遗留在被褥上干涸的口水臭。我捂住鼻子,将语言化作武器,对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发射—
  「老爷爷,你是吃了屎么?」
  病床上的老爷爷脸色一僵,遍布丑陋老人斑的眉头皱起来—
  「你拉裤子上啊,难怪古代的君主要杀掉老年人。」
  他发出哼哧哼哧的猪叫,挣扎着试图从病床上爬起来。
  「你的家属不仅不来陪你,也不把你接回家过年。他们都死光了么?原来老爷爷是被孩子们抛弃了啊。」
  病床上的老爷爷抄起床边的拐杖就向我打来—
  随即我出了房门。
  这么做并没有理由,无非是让我感到快乐。即使东窗事发,说不话来的老爷爷也无法指证我。
  我找到第二个目标。那是一个毁容的少女,她离家出走后不幸遇到了夜游的混混们,在被轮奸后,他们残忍地给她倒上汽油,随即点燃了打火机……
  少女的双目已然失明,在「善意」告诉她现在的长相后,在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我离开了病房。
  我找到第三个目标。
  那是一个惨案中的幸存小孩,父母被自己的亲哥哥所杀,他精神崩溃,整天不发一语。
  我找到他时,他低着头在病床上读书,窗外是新年璀璨夺目的喧闹烟火,却未影响到沉浸在阅读中的他。
  他的存在仿佛让时间所凝滞,置身的狭窄病房像是被世界所隔绝,全世界只存活我和他两人。
  我轻轻推开门。
  少年漆黑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在病房的冷光下,发间反射出青蓝色的光晕,雕塑般的白皙肩颈上有着脊椎骨凹陷、凸出的灰色阴影,细瓷般的肌肤下有着青紫色的血管,像是球形关节人偶一般的孩子。
  在看到他的瞬间,我改变了策略。
  「我是今天来参观的小学学生。」我刻意报上讨厌家伙的名字。
  他颤抖的双手,为了掩饰紧张而反复翻动书页。
  那本书叫人造美人,由星新一所作的科幻小说,我读过这本书,依稀记得情节:一个年轻人爱上 冰冷清高的机器美女,他并不知道所爱的女子是机器人,他积极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孤注一掷追求着女子,却宛如对牛弹琴。因为机器人并不会爱上人类,最后忍无可忍、因爱生恨的年轻人试图将女机器人杀死—
  我耐心地陪在他身边,以书展开话题,而他低着头一语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头更低了,如蚊虫般嗡鸣似的声音模糊不清,我压根没有听清他的名字,但还是笑着伸出手:「我们来交个朋友吧?等下一起出去看烟花吧!」
  他轻微点了点头。
  「不要嫌弃我小哦。」
  我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宛如触电般回缩过去,「对不起……」
  我决定放慢步调,说:「我也没有朋友,在学校里总是孤独一人。同学看到我独自一人的话,又会被嘲笑。」
  在面对内向害羞的家伙们时,我会调整自己的面具,让自己尽可能不那么外放,人总是寻找着和自己相似的同伴,只要有共通的经历、共通的个性便能与之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他下了床。
  我们小跑着跑出病房,躲避着来回穿梭的护工,来到寒冷的户外,深不可测的夜空之上是绚烂的烟花。
  我耐下性子和他说话,对于我的问题,他基本只点头或摇头。他脖子上有着奇怪的伤痕,像被砍掉头又缝合上的科幻怪人。
  「你的脖子,怎么了?」
  他的脸阴郁起来,低声道:「父亲酒醉后划伤的。」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肯定很痛啊。」
  「……已经习惯了。」
  我试图去触碰他脖子上的疤痕,他向后一缩。
  我的手僵在空中。
  「对不起,我不习惯被人碰。」
  「没事,我不该不经你允许去碰你。」
  「那个……」他开了口,不安的声音像漂浮在天空的微型云朵,随时都会消逝。我鼓励他继续说。
  「我很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过话 。今天……就像做梦一样。」他的脸露出羞涩的笑容:「谢谢你今晚陪我。但我们不能做朋友,因为我父母的事──」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打断他:「没事,只要是人都会死,即使是大人们也会死。」我笑着拉住他。让这家伙就怎么走了,我在他身上投入的时间全浪费了。
  「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
  他深深吸气的气音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
  他苍白的脸颊浮现出绯色。无精打采低垂着的眼帘上覆盖着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黑瞳映射出旖丽妖艳的烟火,左侧嘴角下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唇色如同吸血鬼般猩红。
  我心中涌现出莫名的冲动。
  「我能亲你的脸吗?」
  「亲?」
  我信口胡扯:「交朋友要结下友谊之吻,象征永不背叛和永不分离。」
  还未等到他同意,我就朝着他的嘴唇吻下,仅仅三秒,我就笑着离开了。
  他的嘴唇很冷。
  呆滞数秒后,他欲言又止。
  「你其实是人造美人吧?星新一笔下那个美丽的机器人?」
  「……我不是机器人,我是碳基生物人类。」
  使用日常生活中压根不会使用的词汇,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们先找个不会被大人打扰的地方结拜吧!」
  他慢悠悠地跟着我,我引着他来到疗养院的仓库里。仓库里一片漆黑,开门之后扑面而来便是发霉的灰尘,堆积如山的破旧杂物在黑暗中就像蛰伏的怪物。
  「你先进去等着我。因为要跪下来结拜,地上太脏了,我去找垫在地上的东西。」
  他点头后进去。
  我关上门,扣上老式挂锁。他并未发现我的意图,还在里面等待着我,想必那家伙依然在黑暗中发呆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才惊醒他。我本打算将讨厌的人骗进此处,但对方一直在疗养院内给一群病人表演节目,无从下手。
  他小声喊着我报出的假名。
  「你叫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哦。」我竭力忍耐住笑声。
  他怔怔地问:「为什么要欺骗我?」
  「因为你很蠢啊。」
  门摇晃着,「噗咚」跪倒的巨响让人胆寒,门后的他似乎瘫倒在地上。
  他声音带着哭腔:「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我明明和你无冤无仇。」
  天真的话语让我差点发笑。
  「无冤无仇也不妨碍我怎么做啊!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无常是人生的主旋律,你也预料不到父母的惨死吧?」
  他沉默了,随后开始抽泣。
  「你听说过老鼠人的故事吧?它们很喜欢吃人肉,被它们啃过的人会变得血肉模糊,只剩下白骨,见过它们的人也会感染上鼠疫,这个仓库其实是鼠人的窝哦。」我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伏在门板上低语:「鼠人们饿了,它们很久没有吃过人肉—」
  话音未落,仓库深处应景的传来老鼠吱吱的尖叫,而少年也随着一同尖叫。
  「你要是愿意做我的机器人,我就让你出去。不过,你得什么都听我的,因为机器人没有自由意志。」
  门后的少年低语:「……我知道了。」
  「根据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你发誓你一辈子都听我的,永远做我的机器人,绝对不反抗我,服从我的全部命令,直到你彻底报废为止。」我循循善诱:「发誓吧。」
  少年没有发誓,他的哭泣声浩然无存,寂静让我心生寒意。
  「喂,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
  「喂!」我不耐烦起来:「我要走了,你就等着被关到死!」
  门后并没有传来如我所愿的祈求,唯有沉默。
  我推开门,门后是无限的黑暗,那个少年不见踪影,倘若这家伙动作,我一定能听到,他化作空气了?
  我的后背一麻,攥紧的双手开始出冷汗,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恐惧」吗?
  「装神弄鬼也要有个限度。」我冷笑,踏入仓库内,寻找着他的踪影。
  我的呼吸清晰可闻,头皮像是炸毛一般,我按耐住不知为何涌上的兴奋,在黑暗的仓库中跌跌撞撞地行走,直到我撞到他。
  他一声不吭,抱着膝盖坐在黑暗中,那场景太过于反常,我一把抓住他,像是要叫聋他耳朵,凑在他耳边大吼:「抓到你了!」
  少年的身体在发抖,那清晰可见的颤抖也传递到我的身体,我心生不快,便柔声安抚:「你害怕 么?那我们出去吧。」
  没有回应。
  我无论如何也想听他说话,却并不是交流,就像想听奇珍异兽的声音,为了让他开口,我采取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行动,我抓住他的衣领,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被我正中心窝的少年脸色一白,残留着泪痕、倔强的脸面无表情,默默忍受着无端的凌虐。
  我的手钻入他的病号服中,狠狠拧着他胸脯上的皮肉,不作任何反击的他的泪,让我心脏悸动起来,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很难受,像是刚刚得了感冒似的恍惚,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挠酥似的舒服,我坐立不安,躁动不已,沉浸在舒服的麻痹中。
  年幼的我不知这古怪感觉的由来,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抓起他的下巴,嚷道:「真的一点都不反抗?」
  苍白的银辉照在他同样苍白的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亮晶晶,他如玻璃般无垢的瞳孔像镜子,映出我的脸。
  「啊!」
  我惊叫出声。
  那双闪烁着生物光泽的玻璃眼瞳里,原原本本反映出世间的一切,反射在其中的我,拥有着天使似的美丽面孔,然而此刻却像怪物般污秽丑陋。
  杀了他。
  想杀了他。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之际,我的拳脚就已作出行动,像是倾盆的大雨,施加在一声不吭的少年脸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宛若熊熊火焰的愤怒,太多我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在我内心激荡地涌起。
  在那心情的驱使下,我嚷着连我都不知道的话,「为了活下去,不然我会杀了你!人生就是战斗!这就是战斗!别轻敌了!快点起来和我战斗!」
  然而……少年并没有战斗的意图。
  人类温暖肉体的触感透过我的脚底,为了确认这种触感,我抱着必杀之意,一脚一脚发疯似地踢着,像是踢在水球上。
  「唔……」少年发出小声的呻吟,纵使如此,他也没有反抗,踩碎宝丽龙球体的声音响彻室内,很快少年被我打得面目全非,白皙的脸变成肿胀的紫西瓜,四溅的血影喷洒,母亲买给我的羊皮鞋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是被少年的血液所浸润。
  突然之间,我如遭雷击,我的腰部像是无数道电流击中,难以言喻的酸胀感自我的下身升起,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阴茎能变得那么大,我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少年已奄奄一息,唯有胸脯任在起伏着。
  想尿尿。
  迅疾的尿意已让我近乎无法自制,在这里尿出来就糟了,DNA会被查出来的……
  幼小的大脑迅速考虑对策,我弯腰前倾,忍耐着那足以将我的理智吞噬的快感,匆匆逃离此地。
  事情远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被我重击脑部的少年险先离世,事后他失忆严重,自然无法指认我。警方根据老人的证言,在学校寻找着我,但品学兼优的我没有任何人怀疑,也没有人能解释初中年纪的少年会被小学生揍到脑出血。
  我升上初中,命运再一次让我们相遇,我方才知晓他叫原一。
  因了我的拳脚和他家中的事故,他仍在留级读初中,年长与独特给他带来了麻烦,他很快沦为校园食物链的底层。
  每次上体育课时,他总是驼着背站在队伍的最后,周身散发着孤高颓废的病态美感。那种气质并非会让人想要保护,而是想让人摧毁。这种异质感足以隔开他周围的人。
  那张堪称美丽的脸,并没有因为多年前的事故损毁,倘若真是如此,我恐怕得自杀谢罪吧?
  他不认识我,我并不打算与他扯上联系。
  就这样,我来到了那天—
  所谓的命运之夜。
  那天夜晚,我依然在学校里逗留。出于无趣,我在空无一人黑暗的校舍内闲逛,独自探索着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直到小声的吸气声吸引了我—
  那声音自窗外传来。
  我对着窗外探出脑袋。
  一个人躺在楼下装饰用的灌木丛中,他的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破碎的窗户玻璃分散在他的四周,如同蛋糕上的糖珠一般,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反射出如水波般的月光,他的身下有一大滩血,就像一个涂着鲜红草莓酱的蛋糕,在引诱我吃掉。
  这人是被人从楼上推下的。
  我走下楼,远远看着他。
  是原一。
  他涣散的瞳孔反射出夜幕之上猩红的血月。一片碎玻璃斜着插入他的右眼,血液像泪水般沿着太阳穴流下。他微张着唇,唇角的小痣浸染在一抹已然干涸暗红的血之中,起伏的胸口和小声的喘息昭示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一切人与障碍都足以摧毁他,他却依然活着。这是何等惊人的生命力。
  我联想起生物课被解剖的青蛙,暴露着粉红色的肌肉,肌理上有着漂亮的血丝,却还是尽力挣扎着,扭动着四肢。
  我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狂喜,至高无上的生命之美。我咬住自己的手,以免狂笑从自己的口中漏出。
  那用语言难以描述、给人凄美之感的濒死面容,从此烙印般刻进我的心里。
  兴奋沿着我的脊椎钻进大脑中,如同电流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再从大脑一路反射到我的下身。
  我勃起了。
  现在的我,已知多年前、就如同今夜那般的兴奋感和尿意就是性兴奋。
  仿若受到感召,我抑制不住拉下裤子,凝视着我充血肿胀的性器,对着濒死的他无师自通地开始自慰。
  白色的精液一阵阵射到草丛中,在射精的瞬间,我到达了深渊的极乐。
  我掏出手机,拍下他的模样,那几张照片此后便作为我的自慰材料来使用。
  我凑近他,他空虚的眼球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瞳孔已经涣散,死神已近在咫尺,看样子他看不见我。
  他的嘴唇干裂无比,翕动着双唇,小声地喃喃自语,那声音太过于细微,我只得凑近他的喉边。
  「咳……神明……神明大人……」
  无聊,还以为是什么呢!
  我不禁嗤笑:「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神。不然你也不会睡在这里。」
  「渊……咳……」
  他艰难地挪动着手,似乎想触碰我,我还未反应过来,他混杂着鲜血湿黏的手就抚向我的面颊。此时我大着胆子,分开他额发,就像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作品的杀手,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的右额疤痕,那是数年前我所留下的印记。
  在拨打救护车电话后,我悄然离去。
  原一活了下来,右眼被手术摘除。而将他从楼上推下来的学生,再也没有来上过学,成为隐蔽的家里蹲少年。
  毁掉我漂亮玩具右眼的人,我并没有放过,我派人去他家里纵火,只待蛰居的家里蹲少年逃出后,就将他打个半死,纵使如此,对方宁愿被火烧死,也不愿离开家门。
  自那天起,我意识到:原一是唯一能满足我欲望的人。
  我想看到他绝望凄凉的身姿,凄惨痛苦的喘息,我想彻底摧毁他,大脑、心灵、灵魂、精神、肉体,所有的一切。
  每当想到这样,我的心脏和肉体就兴奋地颤栗。我并不是同性恋,只是一视同仁爱着全人类的痛苦。我的家庭出身不会允许我与同性发生关系,因此我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校内的混混团体身上。
  作为我的狗,他们干的很出色。
  原一成功诊断出ptsd、bpd和抑郁。他靠利培酮与来士普才熬过初中。我和他「幸运」地上同一所高中,又「幸运」来到同一个班级。
  我们之间可谓毫无交际,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 解他的人。摄影头是我的眼睛,代替了我的手指,触碰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那,让我们从回忆中来到现实中吧。
  晚7点8分,原一正在自杀。
  而我在自慰。
  想到他可能会死,我灼热的下体比钢铁还要硬。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
  我还没有玩够呢。
  绳索断成两截,高高吊起的他摔倒在浴缸中,他的头砸到浴缸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响声在狭小的浴室内回荡,像是发出沉闷的嗤笑声。下水管道上悬挂的绳索在空中晃悠着,像一出荒诞的滑稽剧。
  下午时,我潜入他的家中,将三股编织的麻绳,不同位置依次割断不同的股。
  晚7点11分,他从昏迷中醒来,磕破的额角有血渗出,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被封入蜡像中凝固,压低声音地开始哭泣。
  晚7点22分,哭够了的他起身,从口袋中拿出「爱用刀」,卷起袖子,小臂内侧全是密密麻麻的割痕与伤口,他面无表情,用刀切着自己的手臂,留下极深极长的创口,血液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
  为此,我经常潜入到他家中,给他的爱用刀消毒。
  「小深,快点出来吃饭。」姐姐敲着我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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