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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一瞬,画廊中流淌的舒缓钢琴与小提琴交织之音,骤然切断,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静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齐齐投向伏懿。
  他对邹婉那满含热忱的招呼视若无睹,直直来到白舒面前。
  清隽的容颜之上,一抹浅笑若山间晨雾,悄然弥漫开来,随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朝着白舒伸去。
  欢迎回家,
  小姑。
  白舒仿佛被时间定格,呆立当场。
  翦水美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之人,眸光中的难以置信如涟漪般扩散,更夹杂着复杂难辨、晦涩深沉的情绪。
  姑侄二人阔别已逾十载有余,白舒未能即刻认出伏懿,在众人看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白舒的心却似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冰冷而绝望。
  眼前这位尊称她为小姑、在众人眼中备受敬仰的人,是自己的亲侄儿。
  熟悉的眉眼、轮廓,与夜夜与她共度缠绵、耳鬓厮磨的男人分毫不差。
  凭借着女人敏锐的直觉,以及对昨夜枕边人的深刻感知,她笃定他们是同一人。
  白舒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即便情感再如何放纵不羁,也绝不可能跨越人伦的界限,对自己的侄儿生出这般不伦之情,更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如此违背道德纲常、令人唾弃的行径。
  白舒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凌乱而仓促,仓皇失措。
  垂在一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旋即,她转过头,向着邹夫人轻轻颔首示意,声音喑哑,竭力压抑的颤抖:“邹阿姨,我身体突感不适,实在抱歉,先行告退了。”
  邹婉面露疑惑之色,见白舒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虽觉有些蹊跷,但也未过多猜疑。
  原本她满心想着叫住白舒,撺掇她与自己的儿子好好聊聊,重温往昔情谊,可伏懿就站在近旁,她心中有所顾虑,终究没敢贸然开口。
  忙关切询问:“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要不我让鸢鸢陪你去看看吧?”
  秦鸢鸢站在人群之中,身姿婀娜,气质温婉,正是邹婉的掌上明珠。
  “不必了,邹阿姨,我自己可以应付。”
  白舒言辞简洁地拒绝后,朝着电梯口走去。
  身后众人的话语声,此刻于白舒而言,宛若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模糊而遥远。
  她的耳畔,唯有自己那如雷般轰鸣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她几近窒息。
  ……
  离开画廊后,白舒恍若失魂般来到酒店的露台。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如冰刀般割着她的肌肤,凉意毫无保留地灌入全身,直至骨髓。
  彻骨的寒冷中,白舒的思绪才渐渐从混乱中抽离,理智也缓缓回归。
  雪花飞扬。
  她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
  与伏懿的初见,并非哥哥白贺首次带他回白家老宅那次。
  那年仅十二岁的她,买完雪糕在马路边等待自家司机掉头来接。
  突然,一辆汽车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她,千钧一发之际,是伏蓉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她,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场致命的危机。
  伏蓉是伏懿的生母。
  伏蓉美得动人心魄,白舒愣愣的望着她,一时看得出神。
  还未等她从这份惊艳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哼声,紧接着是一个七八岁男孩焦急的叫声。
  她猛地回过神,惊觉伏蓉头上流淌的鲜血,已然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的眼皮上,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惊悚,让她瞬间慌了神。
  若不是伏蓉舍身救下白舒,他们母子的存在或许永远不会被白贺知晓。
  白贺得知此事后,曾经那段与伏蓉的旧情瞬间涌上心头,余情未了的他,甚至萌生出休掉妻子沉嫣,接伏蓉母子回家的念头。
  沉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暗中施展手段,本欲除去伏蓉与伏懿这两个威胁。
  可命运弄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沉嫣自己与伏蓉都在这场灾难中香消玉殒。
  那时的伏懿,小脸精致得如同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毫无瑕疵,脸部的轮廓像极了她白贺,眉眼口鼻又与伏蓉极为相似。
  伏蓉是个极好的人,温柔善良,与刁蛮任性的沉嫣相比,白舒打心底里更希望伏蓉能成为自己的嫂嫂。
  可那场悲剧的发生,让白舒内心充满了愧疚,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伏蓉的离世归咎于自己,这份自责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
  伏蓉离去后,年幼的伏懿被接回白家老宅。
  沉嫣留下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对伏懿恨意滔天。
  其中年纪最大的白宇,当时已有十六岁,比白舒整整大四岁。
  白宇对伏懿心怀杀意,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拼了命地保护伏懿,时刻陪伴在伏懿身边,半步都不敢离开。
  尽管那时的伏懿对她满心厌恶,她心里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真正弥补伏懿所遭受的痛苦。
  但在这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白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让伏懿平平安安地活着。
  时光荏苒,一晃四年过去。
  那年冬天,雪花纷飞,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她像往常一样,对伏懿说要出门给他买蛋糕,让他在家乖乖等着自己回来。
  可这一次,她走出家门后,便再也没有回去。
  她有诸多无奈与身不由己,根本无力挣脱。
  而那时的伏懿,聪慧过人,心智远超同龄人,在白家复杂的人际天幕之中,凭借着自身的睿智与才情,赢得了爷爷的赏识与认可。
  白舒想,有了爷爷的庇护,伏懿应当不会再轻易受到他人的欺辱与伤害。
  所以才毅然离去。
  沉浸在往昔回忆中良久,思绪被一件轻覆盖在肩头的西装悄然打断。
  那股熟悉的气息,如潮水般将她包围,她整个人被有力的双臂环住,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小姑不冷么?”
  白舒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