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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明,署堂重开,堂内空气比前日紧张几分。
  与前日不同的是,今日堂上空气凝重,竟无半句喧嚣。衙署内外人潮虽多,却异常寂静,彷彿都在等着某个真相被揭穿。
  主审官端坐正位,两侧列席者已整齐落座。笔司与图样司列于左侧,罗府与沉家双方坐于右案。案前,傅怀瑾与昭寧一同立于中位,气场稳定如山。
  「传人。」
  随着一声拍案,官差押着沉昭璃出堂。
  昭璃身着素色长衫,发髻略乱,眉心微蹙,目光冷冷扫过全堂,最后落在昭寧身上。那一瞬,她眼底掠过难辨的情绪,既像敌意,又似无声质问。
  昭寧并未闪躲,只沉静回望。
  主审官开口:「今堂所查,为五十册帐册书封笔跡是否为沉昭璃偽书,企图仿沉允恆笔体,以混淆真相。笔司可有定论?」
  笔司起身,抱拳作揖,朗声道:
  「回主审,本司昨对照帐册封面、沉允恆旧年手札、沉昭璃书信数封,逐字勘查,已得初步定论。」
  他摊开叁页比对样本,逐一指向其中数字,语气沉稳:「其一,笔锋转折处显得迟滞不顺,像是模仿时用力过头;其二,笔尾收势过短,气断得突兀,与沉允恆平日书风明显不符;其叁,字距紧缩,显然是在虚临摹时心刻意收笔,写得心而刻意。
  他话音顿了顿,才道:「尤以『寿』字为证——真跡中,其笔尾习惯回勾而上,然此封面所书却笔意直坠,气断于末。细节之误,最难藏掩。」
  堂内一阵骚动。
  主审官頜首,又说:「沉昭璃,对笔司所言,你可有异议?」
  昭璃缓缓抬头,目光不再锋利,却带着隐忍的颤意。
  「我……只写过绣局报单,从未写过帐册封面。那笔跡与我无关。」她声音清冷,却未如往日犀利。
  「那么,对于这封书信,你也否认出自你之手?」主审官再问。
  笔司此时翻开信页,指向其中一行:「此信所书『绣』字与帐册封面一模一样,转笔一勾之处,甚至墨痕厚薄完全重合。若非同笔,绝无可能如此一致。」
  昭璃脸色微变,唇角颤了下,却强撑道:「那信……也许是别人模仿我写的。」
  「是吗?」傅怀瑾忽而开口,声音冷得几乎不含感情,「那本堂便再查你的针图纪录、图样签名,将过去所有绣稿比对一遍,看是不是也都是别人模仿你。」
  昭璃眼底闪过一瞬慌乱,却咬牙沉默。
  主审官拍案道:「此笔跡虽无亲笔当场对比,然证物充足、结构可勘,若再比对其图样註记,书体近同,可初判为仿笔行为属实。」
  「但此举,若无人授意,一名庶出女子难以独自操控如此局面。」他语气一转,环视堂上,「本堂将择日传讯其他涉事人员,包括罗府管事罗靖、前绣局监事,以及沉府内吏数名——查清图样流转与账册更动之始末。」
  笔司退回席位。
  堂中风向已变,罗府代表噤声不语,沉家眾人亦神色各异。
  主审官最后望向昭寧:「所提证据,本堂将继续查验;此笔之证,已成突破。若再得佐证,即可定其偽作意图。至于她为何而仿、听谁而作,仍待下一堂--一併清查。」
  他顿了顿,看向沉昭璃:
  「你若仍有话要说,最好趁还能开口之时。」
  昭璃咬唇,终究一句话未出口。
  傅怀瑾侧身半步,低声在昭寧耳畔道:「从这里开始,他们再也藏不住了。」
  昭寧垂眸,指尖紧握藏在袖中的那张信笺──是母亲未交出的那封旧信,也是她决定明日要呈上的最后一份证据。
  那信中,有沉家真正藏下的那道血痕。
  堂审未尽,但破口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