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五刚过,月色未有消散,室内更是亮如白昼,尤其冷白的顶灯,刺痛时穗,眼珠自我保护地缩起。
谈宿把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眉间沉静,不见情绪的波动,“别太高估自己。”
“……”
锋利的刀尖刺入她心脏。
时穗紧抿的唇开了又合,欲言又止,还没想出要拿什么反驳,就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与其怀疑我背后搞鬼,不如管好你哥,让他少欠些钱,也不至于把你家的公司掏空。”
话落,谈宿收起药箱,转身上楼。
他的温柔很短暂,像一阵飘渺的风,来过又匆匆消失,轻得叫人怀疑是否降临过,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楼梯间许久都没有脚步声,静得整座别墅都跟着沉入暗色,被死寂疯狂地吞没,晾得时穗的理智摇摇欲坠。
她咬紧后槽牙,踩碎自尊,一步步上去找他。
卧室里,已经洗了澡的谈宿靠躺在床头。柔和的灯光下,他侧脸深隽英朗,下颌线条流畅,喉结凸起,冷白锁骨随着平静的呼吸伏动,静谧而蕴藏危险。
现在似乎是他的放松时间,他随意曲着一条腿,膝盖上铺开杂志,图片明显,暴露了他爱车的属性。
时穗站在门口看了会,确认他暂时没有睡觉的打算,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淌下,她脑袋里很空,无法思考,只机械地把自己洗干净,在胸口围上浴巾。
长发吹干的速度比之前快得多。
时穗再进房间,谈宿已经放下杂志,站在拉开大半的窗口,高大的身子稍稍俯低,脊骨线锋利延伸,顺到遒劲性感的脖子,带动两颊的收缩,用力吸了一口烟。
青白烟雾弥漫,男人薄冷腕骨震了两下,长截烟灰高高坠落,被外面的风卷得四分五裂。他俯身又吸一口,烟头烧得热烈,指间猩红忽明忽暗,映到不远处时穗的眼中,让她顿生畏怯之心,不敢靠近。
很快,谈宿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室内只残留一点独属于放纵的疏解味道,刺激得人蠢蠢欲动。
时穗喉头滚动,紧张得心脏狂跳,朝他走近,猝不及防地看到床头柜上她今天送他的钢笔,瞳孔一颤,喉口堵得厉害。
谈宿顺着她目光而去。
下一秒,他重回床边,拉开柜子的抽屉,取出一沓长条纸本,把握着已经装好的钢笔,侧身撑在床头柜上,指骨收紧,伏案写字。
时穗稍微有点近视,但没到戴眼镜的程度,此时垂眸看着他指间的动作,看不清上面的字。
谈宿写得很快,洋洋洒洒,撕下一张,递给不受控在眯眼的女人。
“笔很好用。”
清凉音色像裹着薄薄雨雾,凉洌,浸湿人心。
时穗怔然接过,拿近看,杏眸惊讶瞠大,不敢置信地看向慢条斯理扣上笔盖的男人。
一道轻微脆响,震得她心发麻。
他给她的是支票,除了没填数目和她的账户信息,其余需要说明的部分写得清清楚楚,随时可以由她这面步入兑换程序。
“你什么意思……”
时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谈宿直直看着她,目光幽静无波,语气更是如出一辙:“弥补你为我冒险。”
时穗明白了。
他说前夜。她在时圳那里的九死一生。
窄细的指骨攥皱了支票边角,她没想好要不要收下这份礼物,现在更迫切需要解决的,是时圳还没交出手里的视频。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很明显,这会给他招来灾祸。甚至连累和他做过家人的她,以及至今没有音讯的父母。
时穗一瞬做下决定,目光炽热地看着他,带有恳求:“这个我不要,你能不能答应给他钱?这样你能拿到想要的东西,他能安分,我……我也能问出我父母的消息……”
她可以全然不计他对她的抛弃。本就不相爱,何谈背叛。
闻言,谈宿嘴角翘起,冷笑带着鄙夷。他什么都没说,但表达出来的意思足够锋利,刺伤满眼期待的人。
时穗一心等他答复。
他脸上的笑渐渐收敛,朝她随意地勾了下手指,像招来宠物,眉眼间尽是驾熟就轻的睥睨。
时穗暗自深吸一口气,到他身边,就被谈宿拉起手,植根交缠,肌肤轻重摩挲,更有力的那方在肆意揉搓她,随心亵玩。
“谈颂喊你姐姐,你要喊我什么?”
像空谷幽涧喷出冷泉,浚洌薄凉,浇在人滚烫心头,噼里啪啦地炸响,激得每寸皮肉都跟着颤栗,心神摇荡。
时穗胸口绷紧,呼吸一窒,随即咽了口唾沫,哑声道,“他乱喊的……再说,他年纪本来就比我小。”
“是吗。”
谈宿冷厉扬眉,眸底桀骜,“我也比你小。”
“……”
她哑口无言。
就被谈宿幽幽追问:“你要喊我什么?”
“……”
已到穷途末路,时穗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满心的犹豫和慌张,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曜石般的黑眸,里面闪动着野心勃勃的恣意,是天生的坏。
她突然明白,他在等待。
“哥哥……”
时穗耳尖唰的红透,眼皮生了热雾,看人朦胧,难掩胆怯地喃喃:“谈宿哥哥……”
玉黄灯光下,满室清静,靠坐在床边的男人嘴角上扬,胸腔随着失笑反应震动,像是听到无比荒谬的笑话。
臊得时穗满脸通红,习惯性抠掌心。
但细看,谈宿眼底盈满的情绪不是讽刺,更无厌腻,那双黑眸缩紧,炽热地落在她脸上。
“喊我什么?”
如击打玉石,沁凉余音不绝。
浸得她整颗心起起伏伏。
时穗明白他是故意的,或许只是为了折辱她,让她在清醒状态下,一遍遍打破自己的底线,没有尊严的,完全沦为他的玩物。
想着,她眼底一刹清明,主动弯腰,凑近在他耳边,轻轻喊人:“谈宿哥哥。”
肉眼可见的速度,谈宿脸上融开暖意,抬手抚住她下颌,粗粝指腹抵着嫣红的唇,一下比一下重地捻揉,轻飘飘地问:“不知道我手机号?”
亲密记忆都带着痛,哪怕时穗想主动送上门也会紧张,此刻更甚,脊骨僵绷,不停地舔唇。
不小心舔到谈宿指尖,湿腻一片。
这股湿意让他想到Ramey小时候,在进食时偶尔误碰他。但它不像时穗柔软,有兽性,凶巴巴地叫两声就继续埋头干饭,唯恐饿着。
要说,时穗倒有点像狗。
此刻怕了他,雾眉轻蹙,眼底噙着可怜水汽,嘴角微颤,楚楚动人地看着他,等主人发落。
谈宿眸色愈暗,柔和嗓音透着蛰伏的危险:“教你背我手机号好不好?”
像伊甸园里的蛇,诱人犯罪。